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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人格分裂? 雙重人格?。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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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邢義數(shù)碼君
時間:
2023-4-4 10:22
標題:
人格分裂? 雙重人格?。ㄉ希?br />一紙婚約,讓她嫁給戚雨牧。
原本答應(yīng)退婚的 她,在關(guān)鍵時刻出爾反爾,讓戚雨牧誤會她是個愛慕虛榮、為得到戚太太位置不擇手段的女人。
因為這個誤會,戚雨牧對顧彩虹的印象為負分。
可他漸漸發(fā)現(xiàn)了妻子的古怪,她有兩種面孔溫暖甜美的她?
冷艷充滿攻擊性的她?
都是她嗎?
他忍不住靠近她一探究竟,卻步步淪陷在她的溫柔里……
“顧小姐,看你病例上顯示已婚了,驗孕過嗎?以你的癥狀可能是懷孕了?!?br /> 聽見“已婚”兩個字愣了愣神,才模糊地回應(yīng):“嗯?!?br /> “這樣吧,先去驗孕?!?br /> “醫(yī)生,不是懷孕,那個最近……沒有……夫妻生活?!彼凉q紅了臉,費了很大勁才把這句話說出來。
醫(yī)生有些意外地瞥了她一眼:“那這樣,多半是腸胃問題了?!?br /> 取了藥出醫(yī)院已經(jīng)中午,江城市的醫(yī)院永遠這么忙碌,外面的太陽,瘦削的身影走入陽光底下。
這個靜謐的別墅區(qū),和她身上的打扮有些格格不入,警衛(wèi)也一直把她當成這里富人家的保姆。忽然被說到已婚的事,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太過陌生。
很多時候,她都沒有自己已經(jīng)結(jié)婚的概念。她這個婚,結(jié)不結(jié)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不,應(yīng)該說只是多了一個恨她的男人。
她的丈夫,恨她入骨。
回到家,面對著空蕩的屋子。結(jié)婚一年,她見到戚雨牧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她明白沒有誰愿意對著自己厭惡至極的人。
戚雨牧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會那么多的事,卻唯獨不會愛她。
輕輕嘆口氣,將藥品整理好,準備給自己做點兒簡單的午飯,手機響了,是母親打過來的。
“彩虹,今天是你生日,和雨牧一起回來吃飯嗎?”
“媽,我不回來了?!鳖櫜屎缁卮鸬糜悬c心虛。母親身體不好,從來不敢讓母親知道自己結(jié)婚后的真實情況。
“媽媽知道了,他是要給你單獨慶祝生日,對嗎?”
“嗯。”輕輕應(yīng)聲,“媽,你身體怎么樣?下星期我會回來一趟?!?br /> “傻孩子,別擔心,昨天剛做好透析,這星期還有一次,我記著呢。”
“媽媽,你一定要保重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就馬上給我打電話好嗎?還有,讓王阿姨時常跟我聯(lián)系?!?br /> “好好好?!笔謾C那頭傳來母親的笑聲,“你這孩子,少擔心我,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丈夫。結(jié)婚了就有你自己的家了,好好維護夫妻感情,千萬別跟媽媽一樣?!?br /> “我記住了?!毖b出輕快的樣子不讓母親聽出有什么異樣。掛了電話,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了。
父親很早以前就有了外遇,他們還生了一個女兒,只比顧彩虹小三歲。
有時候覺得母親很沒眼光,會看上這樣一個爛男人,賠上自己的一生,然而她沒有資格去指責(zé)母親。
她母親許惠琳年輕時是一個美人,不僅吸引了她父親顧之喬,還吸引了戚雨牧的父親戚貴生。
戚貴生一直遺憾沒能娶到許惠琳,便在許惠琳的孩子出生的那刻許諾,以后要讓兩人的孩子結(jié)婚。
顧彩虹跟戚雨牧的婚事就是這么來的,說來也是諷刺。一年前,還沒結(jié)婚,戚雨牧就找過顧彩虹,告訴她,不會與她結(jié)婚,他有自己喜歡的女人,是不會娶她的。
那時候,答應(yīng)了他會拒絕,會在戚貴生面前說清楚。她不想強人所難,既然戚雨牧有心愛的人,即便多年來她一直暗戀他,也不會有結(jié)果,她何必去毀了她最在乎的人的幸福。
然而最后在戚貴生面前,她卻反悔了。她答應(yīng)了婚事,讓戚貴生喜笑顏開,卻換來戚雨牧徹底的厭惡和鄙視。
從那時起,戚雨牧認定她是一個愛錢愛名利的女人,為了得到戚家少奶奶的位置,在他面前假惺惺地演一出戲,最后出爾反爾,讓他上當。他恨死了她。
顧彩虹輕輕抱住胳膊,心底冰涼。她還沒有這么無恥,答應(yīng)他會說清楚,拒絕這門婚事時,她是真誠的,也真心希望他能幸福。
而她父親顧之喬威脅她,要她一定答應(yīng)這門婚事。
顧之喬為了自己的生意,志在和戚家攀上親家,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顧之喬用許惠琳做要挾,聲稱如果顧彩虹不答應(yīng)婚事,他就不再去看望許惠琳,也不會再負責(zé)許惠琳每月可觀的透析支出。
醫(yī)療費的事或許她可以求戚雨牧幫她,但他再也不見母親這件事,對許惠琳會有多大的打擊,顧彩虹很清楚。即便兩個人早已離婚,但顧之喬每個月還是會去看望許惠琳,而這僅有的會面成了許惠琳日日的期待。
顧之喬雖不忠,但對許惠琳一向溫柔,而許惠琳就是貪戀他的這種溫柔。
雖然無法理解,卻明白母親是絕對離不了父親的。
她反悔了對戚雨牧的承諾,成為戚雨牧眼中卑鄙無恥、用盡手段霸占戚家少奶奶位置的女人。
夜幕降臨,顧彩虹沒有什么睡意,還在認真地畫著造型圖。她的工作是造型設(shè)計,為各種演出設(shè)計舞臺造型,以及演出者的衣服、頭飾等。
她所在的團隊名叫“流光設(shè)計”,在業(yè)內(nèi)不算多有名,但也完成了幾部叫得出名字的戲劇造型設(shè)計,有了穩(wěn)定的客戶資源。
顧彩虹喜歡畫設(shè)計稿,這樣寂靜的深夜,靈感飛揚。
突然,門外傳來了動靜,顧彩虹聽到有人按門鈴。
頓時有些不安,跑過去從監(jiān)視器上看到了認識的面孔,是戚雨牧的男助理盛安。
“顧小姐,今天公司紀念會,總裁多喝了幾杯,我送他回來?!?br /> 戚雨牧的助理沒有喊她“戚太太”,全都有默契地叫她“顧小姐”。顧彩虹心中苦笑,大概連員工都知道她這個太太有多名不正言不順,有多讓他們老板厭惡吧。
顧彩虹只能幫著盛安一起扶戚雨牧。
戚雨牧常年忙碌,很少回來,但他的房間一直有打掃。盛安把戚雨牧扶到床上:“顧小姐,我還要去處理一些事,總裁就拜托你了?!眮聿患罢f什么,盛安就匆匆走了。
顧彩虹看著戚雨牧。橘色的燈光柔和地照在他臉上,深邃的五官俊朗非凡,眉眼像畫一樣。
在設(shè)計稿里,這絕對是一張建模一樣的臉,太好看了。
說不清自己心底的悸動,盡管他對她從來沒有一刻好臉色,但她仍忍不住想要親近他。
生日的夜晚,還沒有過十二點,居然見到了戚雨牧。有種寂寞又心酸的難過,這算是她的生日禮物嗎?
戚雨牧感到臉上有一陣溫?zé)?。他今天心情很糟糕,多喝了幾杯。只是那個人,他又聽到了她的消息。她要回國了。
他只覺得胸口發(fā)悶發(fā)痛,她回來了又如何?他結(jié)婚了,一切都不能挽回。
熱毛巾小心翼翼擦拭著他的臉,給他帶來了幾分清醒。
戚雨牧睜開眼,對上一張清秀,卻讓他看見就覺得反感。
“你在干什么?”他倏地拽住女人的手,眉峰輕蹙??匆娝?,他心情更壞了。
“我……我給你擦一下臉?!鳖櫜屎缬幸稽c結(jié)巴,聽出她很緊張。她越是這樣,戚雨牧就越討厭她,把他騙得徹底的女人,又裝什么純情小兔子的模樣。
“??!”顧彩虹被戚雨牧猛地一拽,整個人跌到他身上,驚慌失措。
她的眼睛,讓戚雨牧有瞬間的怔忡,沒有惡言相向。
那雙眼睛很美,閃著水光霧氣,氤氳得就好像要哭出來一樣,看上去楚楚可憐。
戚雨牧深湛的眼眸閃著寒光,深不見底,那樣看著顧彩虹,讓她心里的怯意更深。她很想逃回自己的房間。
下一刻,男人火熱的唇封住她所有的呼吸。
顧彩虹從未受過如此激烈的吻,他的懷抱是如此炙熱,仿佛一團火。這樣肆無忌憚的吻。
她在慌張的同時感到一點溫暖,她閉上眼回吻過去,熱情又虔誠地獻上自己。
炙熱的情火在深夜蔓延,這個晚上顧彩虹不再覺得寒冷,和她心底的摯愛在一起,這樣的自己,才有活著的感覺。
她真的好喜歡他,他的笑容,他的霸道,她都收藏在心中。
“林翎……林翎……”他抱著她,卻呢喃著另外一個名字。
聽見男人深情的呼喚,眼淚順著臉頰無聲流下。
灼熱的溫度散去,房間里有些冰冷。顧彩虹不想看見清醒過來的戚雨牧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她心里最好看的眼睛,似裝著星辰,只是看向她的時候,如同寒冰。
輕輕起身,下床彎腰拾起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慢慢地穿上。她的眼睛又熱又模糊,強忍著淚。她幾乎是逃出他的房間的。
逃回自己的房間,她跌坐下來,再也抑制不住,捂著自己的臉低聲嗚咽起來。
早晨,顧彩虹早早就把早餐準備好。她和戚雨牧相處的機會很少,因此對他的用餐習(xí)慣不是很清楚。為了不出錯,她煲了粥,也準備了一些簡單的西式早點。
有點害怕面對戚雨牧,正想著是不是要進房間回避一下,聽到聲響,就看到男人從他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
他穿著睡袍,頭發(fā)還濕漉漉的,應(yīng)該是剛洗完澡。他俊美的臉龐干凈清冷,其實他笑起來很溫柔,可是他不會對她笑。而他不笑的時候,就像自帶疏離的氣場,顯得那樣冷漠。
所以顧彩虹害怕面對他,更怕接觸到他那雙深邃的眼里冰冷又厭惡的光芒。
兩人視線相觸的時候,彼此都有些尷尬。
“早餐做好了,有熱的粥,你喝了酒胃不舒服的話,可以喝一點,會舒服些。”轉(zhuǎn)過身輕聲說,不動聲色地將早餐擺好。
她就準備離開回房,她想他看見她應(yīng)該會沒胃口,一定不想面對她吃早餐。在顧彩虹邁步時聽到身后戚雨牧的聲音:“是你把陳嫂辭退的?”
他輕輕皺眉,想到母親對他說起的事。
“媽媽對我說,你不想家里有閑雜人等,就把陳嫂辭退了?!?br /> 他說的事聽得有幾分茫然,回過頭對上男人冷冰冰的視線,在捕捉到那視線里熟悉的嫌惡時,她的心輕顫了一下,她只能“嗯”一聲,無法解釋這整件事,他應(yīng)該也不會相信她。
其實顧彩虹并不清楚戚雨牧說的陳嫂的事,前些日子陳嫂離開,是她婆婆沈芳的意思。她記得當時婆婆的說辭,她說她既然嫁了人,做戚家媳婦,就該好好學(xué)學(xué)家務(wù)事,別什么都游手好閑。
沈芳在電話里明明是這樣交代的,可為什么現(xiàn)在成了她辭退陳嫂呢。
“陳嫂在我身邊照顧了我十幾年了,我的喜好和習(xí)慣她都非常清楚。你自作主張,什么都不了解。”
他實在無法對這個女人心平氣和,看一眼桌前玻璃杯里的純牛奶,抑制自己的情緒:“這是什么?我不喝牛奶,我只喝咖啡?!彼娴牟幌矚g自作主張又愛作妖的女人,而這女人偏偏是他妻子。
顧彩虹沒有作聲,戚雨牧見她沉默,便也不想再說了。
室內(nèi)的溫度幾乎降到零點,沉默安靜,卻不是那種讓人舒服的氣氛,直到一杯咖啡輕輕擺到桌邊,戚雨牧望見顧彩虹那張蒼白清秀的臉孔。
聽到她安靜的聲音:“你的咖啡”
他怔了一下,就見顧彩虹轉(zhuǎn)身離開了晨廳。他看著眼前的咖啡,發(fā)覺居然是加了奶的咖啡,她怎么知道他這個喜好?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只覺一切都很無力。
顧彩虹回到自己的臥室,準備換裝出門,九點要去工作室見一下老板。
戚雨牧接了盛安的電話,準備出門。他馬上要去米蘭公干,這一去會有一個月之久,他想了想,終是起身走到顧彩虹的房間,準備和她說一聲。
房間門虛掩著,戚雨牧便順勢推開,剛想要說話,入眼的畫面卻讓他怔在那里。
顧彩虹背對著他,正在換衣服。上半身一絲不掛,裸露白皙的后背,在透過窗簾的晨光里微微朦朧,那線條很美。似乎是他第一次覺得顧彩虹很美。
他怔然中覺得尷尬,剛想要避開,卻對上她被驚動的臉,那張有些驚慌失措的清秀臉孔。
下意識撿起衣服掩住身體。意識到兩人之間這份陌生跟疏離,戚雨牧心上有種難言的煩悶。
他和她,真的就像陌生人一樣。可笑的是,他們是夫妻。他冷了神色,低沉的聲音開口:“我馬上要飛米蘭公干,時間大概一個月?!?br /> “嗯,好的。”她應(yīng)了聲,聽上去竟有一點乖巧的傻氣,讓他晃神地覺得她沒那么討厭了。
戚雨牧立時靜了靜心神,不再看她,轉(zhuǎn)身離開。
米蘭的雨季和往年一樣,濕漉漉的,喜歡的人會很喜歡,厭惡的人亦會很厭惡。
戚雨牧靜靜地站在展室里,讓他駐足的是一件飾品。
那是一支珠寶發(fā)簪,全部用水晶鑲嵌的鉤環(huán),串聯(lián)起海藍色的寶石,中心的那顆寶石藍得純凈徹底,像最迷人的瞳眸,也會讓人想起地中海溫情的海浪。
而這支發(fā)簪,讓他想起一個人,完全沒有預(yù)警的,想起她。
顧彩虹,她有一頭烏發(fā),像墨緞一樣光滑,這發(fā)簪如果在那襲烏發(fā)上,似乎是很美的風(fēng)景。
這是個不和諧的想法,連戚雨牧自己,都無法解釋怎么會忽然想起那個他并不喜歡的女人。
但是,結(jié)婚至今,他從未送過她任何東西?;蛟S應(yīng)該送一件?他有些遲疑地想。
“雨牧,你在這里啊?!鳖欓缘穆曇繇懫饋?,讓他稍稍回神。
“我真是厭惡這該死的天氣!又下雨了,你倒好像怡然自得?!鳖欓员г沟脑捳Z讓戚雨牧微微一笑。
他確實喜歡雨天,喜歡這種安靜的干燥室內(nèi)的氛圍?;蛟S因為他的名字里有雨字也不一定。
顧樵是他多年的好友,華裔。
“克里斯按照之前的意見把企劃補充了,等下的會議會做最終表決?!鳖欓越淮旯?,順著戚雨牧的目光,發(fā)出了高興的呼聲。
“你對這個感興趣?”顧樵的目光熠熠,“怎么樣,不錯吧,這是喬安娜的主意。這個很有中國古典韻味的發(fā)簪,是今年我們主推的中國風(fēng)系列?!?br /> 他的聲音帶著自豪,喬安娜正是他的妻子。
“很好看?!逼萦昴涟察o的聲音評價說。
“原價,不會打折?!鳖欓远喝さ乜粗?br /> 戚雨牧怔了一下,難道自己真的滿臉很想要買的模樣?
顧樵的助理送來了咖啡,兩人坐到展廳靠窗的會客室里,悠閑地喝著咖啡閑聊起來。
戚雨牧看向窗外,雨滴簌簌,落在這座哥特建筑的鐵欄桿上,頗有中世紀的韻味,他喜歡那些深漆斑駁有歲月痕跡的東西。
“我要當爸爸了!”顧樵嘴角上揚,對好友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仍是忍不住的興奮開心。
“恭喜你。”戚雨牧被他的笑容感染,笑著祝賀。
顧樵摸摸頭:“意外意外,還真是沒想到的事情。我原本也沒想這么早做父親的,雖然開心,但又手足無措到驚嚇也是真的?!逼萦昴梁纫豢诳Х龋骸澳憬Y(jié)婚還沒一年吧?”
“對啊,都比你時間短,說起來你結(jié)婚都一年多了,怎么樣,一周年慶祝怎么過的,給我出出主意,我可要好好安排,不能讓喬安娜失望?!?br /> 他的話讓戚雨牧心中一怔,一周年結(jié)婚紀念?他都沒算過自己結(jié)婚多久,亦不記得周年,更別提慶祝了。
他與顧彩虹真正相處的時間,也許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月。
在他出神的時候,又聽到顧樵說:“喬安娜是個很有心思的人,我還真怕不能讓她滿意。本來孩子的事情就是意外,那天我喝醉了,避孕都忘了……”他摸著鼻子說得坦蕩卻也羞澀。
朋友無心的話讓戚雨牧心緒微動,喝醉讓他想起了之前那一夜。
婚后,他和顧彩虹的親密屈指可數(shù),可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顯然也和顧樵一樣,做措施這種事根本沒有清醒的意識。
他怎么沒有想到,顧彩虹也可能懷孕。
這個想法,令戚雨牧的心突地跳了一下,他說不清是什么感受。
顧樵沉浸在自己的喜悅里,寵溺地說起妻子:“喬安娜脾氣可大了,最嫌棄我的就是說我不浪漫,不體貼不會討好她,女人啊,結(jié)婚后還真變個樣,戀愛的時候多溫柔啊,現(xiàn)在完全不見了。
“你家中的那位如何?當初婚禮時看上去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彼D(zhuǎn)而問戚雨牧,還記得婚禮時見過的顧彩虹的模樣,那可真是個古典型的中國女孩。
看起來溫婉賢惠,在國外長大的他,看到顧彩虹的時候,感覺像看到了舊時那些掛歷上穿旗袍的中國女子。
“她不常抱怨?!逼萦昴涟欀枷袷窍氲搅耸裁?。
顧樵不知道真實情況,便會錯了意,打趣道:“少來,別騙人了!最近一年你常常兩邊飛來飛去,哪個女人能夠忍受丈夫長時間不在身邊的,除非她不愛你?!?br /> 這句無心的“她不愛你”,倒是讓戚雨牧清醒了不少。他冷靜下心緒,又恢復(fù)到往常的漠然,淡聲回答:“她很懂得自得其樂。”
得到戚太太這個身份,顧彩虹自是能物盡其用。至于她每天在做什么,他真的沒興趣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不打破他的底線,他可以當這個人不存在。
顧彩虹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你停了媽媽的醫(yī)藥費?”
“什么叫停,你說話別這么難聽,你爸爸最近周轉(zhuǎn)困難,所以讓你先墊一下。”顧之喬現(xiàn)在的太太趙霜出了聲,口氣咄咄,比顧之喬這個男主人更有氣勢。
顧彩虹蹙眉看著她,剛想說什么,顧之喬也乘勢開了口:“你別說什么和當初說好的不一樣。此一時彼一時,我上次叫你幫忙,在戚雨牧那里幫爸爸說說,新季珠寶的宣傳和我們顧氏合作。你當時是怎么回應(yīng)我的?你說你幫不了。”
“我的確幫不了你,他不會聽我的,我的話在他那里亦沒有分量。我說的都是實話?!?br /> 趙霜冷笑:“那不就是了,戚雨牧一點兒情面都不講,不選擇我們顧氏?,F(xiàn)在經(jīng)濟不好,你爸爸生意艱難,公司都快維持不下去了,還怎么結(jié)你媽媽的醫(yī)藥費?”
她上下瞅顧彩虹一眼,輕輕“嘖”了一聲:“你是出嫁的女兒了,丈夫又是大富豪,你也可以跟戚雨牧商量啊,別只想著問你爸爸要錢。在生意上幫不了你爸爸,不會連你媽的醫(yī)藥費都解決不吧,這么不得丈夫的心,你這婚也算白結(jié)了?!?br /> 顧彩虹被她說中,輕輕咬唇:“這個月我可以想辦法解決,但媽媽的事爸爸你不能就這樣甩手不管。如果這樣的話,當初你逼迫我嫁給戚雨牧的事,也不必繼續(xù)下去。我會馬上離婚?!甭牭剿f離婚,顧之喬聽得心頭火大,瞧著那張不怎么討喜的臉,就是一頭氣。
她這副干巴巴的樣子別說跟別人比了,就連她妹妹歡妤都比不過,也難怪不得戚雨牧的心。
顧之喬冷笑起來:“離婚?好啊,你要離就離。反正我也沒沾到半點好處。那就把話說開,你離了婚我就跟你媽再無關(guān)系,也不會再去看她,以后就交給你,你們母女自生自滅吧?!?br /> 顧彩虹因他無情的話語,聽得氣窒心冷,但想到母親每月里那些殷殷期盼的眼神,她實在無法想象,若是他真的毫不留情拋棄母親,母親會是何模樣,恐怕連活都活不下去了吧。
顧彩虹心酸心痛,只能死死咬唇,深吸一口氣,看著顧之喬:“好,醫(yī)藥費的事我自己解決。但母親那邊,你還和以前一樣繼續(xù)去看她。戚雨牧岳父這個名頭,我不信你得不到半點利益。你只要對媽媽和從前一樣,我就不會離婚。不然我不介意魚死網(wǎng)破?!?br /> “另外,你應(yīng)該清楚戚雨牧這個人沉穩(wěn)持重,不是別人可以左右的。我不得他的心,你也不用打什么主意他會因為我做某些退讓,那是不可能的?!?br /> 顧之喬和趙霜沒想到她說得那么直白,一時互相對視,復(fù)雜又惱人的神色只有他們彼此明白。
戚雨牧坐在去機場的車上,窗外的風(fēng)景一一掠過,他的手摸進口袋里,碰觸到那支發(fā)簪。發(fā)簪被包裝得很好,靜靜躺在淡紫色的禮盒里。他靜然地凝視片刻,又放回口袋,心中還是弄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買下了。
戚雨牧輕輕嘆口氣,將視線移向窗外。
經(jīng)過十三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后,飛機落地江城機場已經(jīng)是早上九點。
戚雨牧在盛安的接送下準備回家,經(jīng)過一塊播放的屏幕時,卻聽到里面?zhèn)鞒龅男侣勏ⅲ?br /> “著名的芭蕾舞蹈家林翎小姐已于昨日回國。據(jù)悉,此次林翎將全面回歸江城芭蕾舞團,不日將進行演出……”
戚雨牧邁出的腳步一滯,卻終究沒有回頭去看那塊屏幕,和屏幕上那張自信絕美的臉孔。
戚雨牧沒想到回到家會見到這樣一副場景。
一向有潔癖的他,家里的整潔不見了,亂七八糟不說,還多了一個小孩子。
一個大約五歲的小男孩,正捧著一罐牛奶喝得開心,戚雨牧開門進來的時候就和這個小孩子大眼對小眼。
小孩子黑溜溜像瑪瑙一樣的眼睛看著他轉(zhuǎn)了圈,呆滯了幾秒,奶聲奶氣地發(fā)問:“你是誰呀?”隨即又大喊起來,“姨姨,有壞人來了!”
戚雨牧被這小孩子脫口而出的奶音一怔,他拖著行李箱,一時竟愣在那里,很懷疑自己是否因為時差的緣故,出現(xiàn)了幻覺。
顧彩虹聞聲急急忙忙地從餐廳跑出來,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互瞪”的情景。
戚雨牧修長的身形立在那里,深藍色的長風(fēng)衣,俊美絕倫的面孔上帶著行程的疲憊。
“小熙,噓!”顧彩虹朝孩子做了個安撫的動作,過去抱住他,看著戚雨牧說得有幾分慌張尷尬,“這是我同事的孩子,我?guī)兔φ湛匆幌?。?br /> 她不知該怎么解釋,可看著被晨熙弄亂的屋子,想也知道戚雨牧?xí)鷼狻?br /> 一個旅途疲憊的人,回來看見這樣的家,怎么都不是愉快的心情,更遑論是有潔癖的戚雨牧了。
顧彩虹暗想自己還真倒霉,一向很少回家的人,哪天不回來,偏偏今日。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戚雨牧的眼睛說:“你一定累了,先去洗澡吧,我馬上就會把屋子整理好。還有保證不會讓小熙打擾到你?!?br /> 她不安的神情讓他心里不怎么痛快,為什么她這樣害怕他。
搞得那個小孩子縮在她懷里,盯著他都如臨大敵的模樣。戚雨牧疑惑自己有這么兇惡嗎?帶著一種懊惱的心緒,點了下頭,只能走進自己房間。
他覺得,如果再待下去,會讓那一大一小更加不舒服。
實在抵不過那孩子警惕又純摯的眼神,戚雨牧選擇回避。
戚雨牧沖澡后睡了一覺,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fā)覺黃昏的光暈透過薄薄的窗紗暈染了整間臥室,有種靜謐溫暖的安適。
肚子給予反應(yīng),發(fā)出需要食物的聲響,他起身走出臥室,一想到陳嫂被辭退了就覺得萬般不方便。
開口讓顧彩虹替他做飯是怎么都說不出口的。但是他戚雨牧又何時具備自己做飯的能力?
戚雨牧慢吞吞地走向晨廳,那個小孩子清脆的聲音就落入耳畔。他還在?
“姨姨,晚飯我要吃中午那個酸酸甜甜的意大利面!”
“還吃?不想換花樣嗎?”是顧彩虹輕柔的聲音。戚雨牧竟怔了一下,似乎從沒聽過她用這種語氣對人說話。
“嗯,嗯,我可是很專一的?!?br /> 顧彩虹被小熙逗笑了:“小不點,懂什么叫專一?!?br /> “當然啦,家里我爸爸就常被媽媽教訓(xùn)說要專一呀。我知道是一心一意的意思。”
“理解滿分?!鳖櫜屎巛p笑起來,摸了摸小熙的腦袋,“可是姨姨還會做其他好吃的,小熙也不想嘗嘗嗎?”
“哈啊……”小熙被唬住了,露出苦惱的神情。
顧彩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熙,等下乖乖的,可不要再撒巧克力豆了好嗎?姨姨剛打掃好房子,剛剛那個高個子叔叔,不喜歡房間亂亂的?!?br /> 顧彩虹抱住小熙,和他眼睛對著眼睛,溫柔地說。
“他兇兇?!毙∥跸訔壍卣f。
戚雨牧聽得一窒,他怎么就兇兇了?半點也沒對這小家伙吼好不好?要是他的員工這樣說他還能理解。
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本正經(jīng)地跟個小孩子計較,戚雨牧自己都覺得啼笑皆非?!安粌窗?。叔叔只是有潔癖,其實他是個很溫和的人?!鳖櫜屎缛彳浀穆曇簦钇萦昴列奶煌?,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他。
“所以他是好人?”小熙奶聲奶氣地反問。
“嗯,是好人?!鳖櫜屎巛p輕一笑,忍不住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他是姨姨的親人嗎?”
“算是吧?!鳖櫜屎缯艘幌?,才輕聲回答。
“喔,那我喜歡姨姨,就也算他一份好了。”小熙愉快地決定了。
“那姨姨去準備晚餐,小熙乖乖地在這里看卡通,好不好?”顧彩虹輕柔地問他。
“好啊好啊,我要繼續(xù)看剛剛那個湯姆和杰瑞。”小熙歡快地叫起來。“好。”顧彩虹笑起來,把他抱到沙發(fā)上。
“姨姨,這是我剛剛發(fā)現(xiàn)的好東西,給你。”小熙從沙發(fā)上撈起一個盒子放到她手里。
顧彩虹發(fā)覺那是一只淡紫色很精美的禮盒,她遲疑地打開,發(fā)現(xiàn)是一支珠光寶氣的發(fā)簪。
她急忙合上盒子:“小熙是哪里找到的?”
“就是那個壞叔叔的大衣嘛,剛剛他放在沙發(fā)上的。”小熙不懂貴重與否,只覺得亮閃閃得太好看了一定是好東西。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戚雨牧的深藍色大衣。她把大衣拿過來,小心翼翼地把禮盒放回口袋里。
“姨姨,干嗎放回去?”小熙不怎么高興了,“我喜歡那個亮閃閃的東西。”
“小熙乖,那不是姨姨的東西,這個太貴重了,如果我們隨意拿出來,叔叔會不高興的?!?br /> “喔?!毙∥醪辉趺蠢斫?,“那我媽媽怎么說爸爸的東西都是她的呀,我看她經(jīng)常掏爸爸的口袋。”
顧彩虹怔了一下,輕輕一笑,摸摸他的頭:“這不一樣,這個東西,如果弄丟了,姨姨賠不起?!?br /> “這么嚴重呀?!毙∥跬峦律囝^,“那我知道了,我們把它放回去就好?!?br /> “小熙好乖。”顧彩虹親了他一口,逗得小熙咯咯直笑。
顧彩虹的話讓一直旁聽的戚雨牧心里不怎么舒服,他也不明白當她說賠不起的時候,那種憋悶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識地走出來。
顧彩虹看到戚雨牧卻嚇了一跳,彼時她的手正掏在他大衣的口袋里。
那情形怎么看怎么都會讓他誤會她在亂翻他的東西。
“我……我不是故意的,馬、馬上就放回去?!?br /> 她結(jié)巴的聲音、不安的神色,讓他更不舒服了。
“不用放回去,那是給你的?!逼萦昴恋统链判缘穆曇繇懫?,讓顧彩虹呆愣了一下,而小熙則是眨巴著一雙眼睛,不解地看著這兩個大人。
咦?姨姨的神情仿佛很慌張,但是高個子叔叔的表情,看上去沒那么嚇人啊,雖然冷冰冰的,可是他的眼睛很溫和。
顧彩虹呆住了,半晌都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小熙又從她手里拿起那個盒子,把那亮閃閃的發(fā)簪拿出來擺弄著玩,她才輕聲問:“給我的?”
眼睛在接觸到戚雨牧那雙幽深攝人的黑眸時,她心頭一顫,又很沒骨氣地躲開了。
聽到他輕沉的聲音:“嗯,給你?!?br /> 窗外又下起了雨,還伴隨打雷的聲響。小熙窩在戚雨牧懷里看他的卡通片,當轟隆雷聲響起的時候,他胖胖的小短手緊緊拽著戚雨牧白T的衣袖。
戚雨牧心里油然而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和滿足,看著這個小小的人這樣依靠自己,那種想要保護他愛護他的心情,讓他怔忡地想到顧樵在說到要做爸爸時的歡喜。
或許做一個父親,真的是很幸福的事也說不定。
他將視線轉(zhuǎn)向料理臺那邊準備晚餐的顧彩虹。她瘦削嬌小的身影,系著一塊藕色的圍裙,長發(fā)被她扎成束,有一縷調(diào)皮地垂下來。
她切菜的姿勢很嫻熟很美,他最喜歡的落雨聲,和這一室的溫暖融合在一起,讓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與溫暖?;蛟S這就是作為男人,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的感覺?
盛安拿著行程匯報:“總裁,今天是周末,等下要回本家吃飯。”
家庭聚會的日子,戚雨牧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日子。他對那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有一種冰冷淡漠的厭惡。這是他對誰都不曾講過的事。
小時候,他目睹過家里幽暗的往事,自此對那些人都無法真情實感起來。
他想到了什么,問盛安:“太太也會去嗎?”
“啊……”盛安疑惑了一下,才反應(yīng)快地轉(zhuǎn)過來,心里有些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面上卻不顯露地說:“是的,顧……太太也會去?!?br /> “顧小姐”三個字沒有說出口,盛安適時地順著戚雨牧的口吻改口為太太,看boss不動聲色的神情,他松口氣,知道自己沒有講錯。
這時,戚雨牧的私人電話響了,他對盛安揮揮手。盛安便退了出去關(guān)上門。
電話是母親沈芳打來的。
“雨牧,今天回來吃飯不要忘了?!鄙蚍紜寡诺穆曇魪氖謾C里傳來。
“知道了?!?br /> “顧彩虹也會來是嗎?”沈芳問他。
戚雨牧不知她為何特意提到顧彩虹:“是,她會去?!?br /> “有件事我覺得應(yīng)該要讓你知道?!鄙蚍嫉目谖抢镉幸稽c不滿的意味,“在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我給過她一張家用的信用卡,這件事沒讓你知道。我本意是讓她管理你們住的房子,日常開銷林林總總的事情。因為之前她還算安分,并沒有在這張卡上亂動。但這個月她私自挪用了一筆錢,我不知道她用在哪里了。她和你商量過嗎?”
戚雨牧怔了怔:“應(yīng)該是有用到的地方,這不是什么大事。”他下意識地說。
他的話卻讓沈芳皺了眉,戚雨牧聽到她冷淡的聲音:“你最好不要太放任,你可以問一下她父親顧之喬,她有揮霍的惡習(xí),顧之喬曾對我說起過。我可以不在乎這筆錢,但這不能是一個開頭。”
沈芳的話在戚雨牧心里投下一顆碎石,攪動了那份平靜。
沈芳繼續(xù)傲慢又不屑地說:“連她自己的父親都這樣說她,想必不是什么好習(xí)慣,他是在提前跟我們打招呼?!拔矣X得你可以適當?shù)靥嵝阉幌?,還有,我還聽她妹妹說過她似乎還喜歡亂做投資,這在戚家絕對不行,你最好留一個心眼,不要讓她太過放肆。她敗家敗顧之喬就夠了,我們戚家可容不下她這樣?!?br /> 這通不甚愉快的電話破壞了戚雨牧的心情。
他本來想跟顧彩虹和平相處,但是母親說起的那些,的確是不怎么好的事情。
顧之喬說顧彩虹揮霍,不禁讓戚雨牧想起當初這樁婚事是怎么成定局的。
那時她明明答應(yīng)他,會在戚貴生面前拒絕婚事??勺詈笏齾s反水,害他措手不及。他之前是太過信任她了,未想到她是這樣一個出爾反爾,會耍陰謀詭計的女子。這和她最初給他的印象反差太大。
想起顧彩虹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心里這段日子以來那些柔軟的假象似乎都煙消云散了。
她依舊是那個他討厭的女子。過濾了一遍剛才沈芳的話,戚雨牧的眉目蹙起來,心里又有幾分熟悉的反感。
顧彩虹對著衣柜有些發(fā)難,她的衣柜可以用“囊中羞澀”來形容,實在貧瘠。
別人都道她是大小姐,實則顧之喬早在十多年前就不怎么管她們母女。顧之喬能夠支付母親的醫(yī)藥費,顧彩虹已經(jīng)足夠感激,這些年來她都是自給自足。
可現(xiàn)在要去參加戚家的聚會,她實在不好穿得太過樸素過去。那會讓沈芳說她“不得體”,沈芳不喜歡她她是知道的。
一直以來,沈芳看她的眼光都是挑剔又嫌棄。當然顧彩虹心里也明白自己離她婆婆眼中那種名媛淑女差得太遠。顧彩虹實在不是她們那個階層的人,顧歡妤之前也嘲笑過她寒酸,說她好歹是嫁進了珠寶世家,不要再丟顧家的臉,打扮一下。
為此她結(jié)婚的時候,父親也給過她一筆購置衣物的錢。但上流社會季節(jié)輪轉(zhuǎn),今年買的新衣到了明年立馬成為過季貨。別人不會再穿了,可她只買了那么“一季”。
顧彩虹幾番考慮,挑了一件藍色的長裙,她覺得至少看上去大方得體,至于是不是過時,實在是無暇顧及了。
她在整理皮夾的時候,看到了那張放在最里層的信用卡。這是沈芳給她的卡,她也清楚婆婆給她是用來管理這棟房子日常開銷的。
過去一年間,顧彩虹一直不曾挪用過卡上的一分一毫。這個月,她實在沒辦法一下籌出父親斷掉的藥費,便暫時借用了一筆錢。
顧彩虹是打算盡快還的,但愿沈芳發(fā)現(xiàn)了不要有什么不快。她希望婆婆不會在意,可她還是有些心虛,她輕輕咬牙,告訴自己下個月,下個月就能還上了。
換好衣服梳妝完畢,顧彩虹想了想,打開抽屜,取出戚雨牧送她的那支發(fā)簪。
水晶鑲嵌的中央有一顆藍色的寶石,像大海一樣蔚藍純凈的顏色,她滿滿的歡喜,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看了好一會兒。最后微紅著臉,照著鏡子輕輕別在頭上。
光亮的烏發(fā)在發(fā)簪的映襯下,高貴又雅致,一下讓她多了好幾分氣質(zhì)。
顧彩虹紅著臉凝視了一會兒,漾起的嘴角帶著淡淡的歡喜。
希望他會覺得好看。
她抱著這樣的期待,在看到戚雨牧的時候,微紅了臉。她知道戚雨牧是回來接她一起去本家吃飯的,她馬上站起身:“我準備好了?!?br /> 戚雨牧望著眼前的女子,深藍色的連衣裙,襯得她白皙的肌膚越發(fā)瑩潤,窈窕纖長的曲線,一張素凈的臉蛋染了淡淡的妝容。
綢緞般的烏發(fā),用發(fā)簪在中間束起,披散在肩頭,有種優(yōu)柔的美。
她的樣子是很美好的,自己送的發(fā)簪,系在她頭發(fā)上,果然比他想象的樣子更好看。
但這一刻,那晶石耀眼的光芒讓他覺得刺目,她臉上的笑容落在他眼中,他看到了其中小心翼翼的討好。
這更讓他心里有些反感。她是太會演戲了嗎,那時候也是這張臉這種神情,讓他相信了她會拒絕這場婚姻,他們不會結(jié)婚。
他冷著一張臉,淡聲說:“只是家里人吃飯,把發(fā)簪取下來,我母親不喜歡奢華做作?!?br /> 他的話讓顧彩虹眼里期待的光熄滅了,她聽出他語氣里的反感跟厭惡。
他竟覺得她做作嗎?她的心尖一澀,取下發(fā)簪的手指微顫,語氣里有一絲慌亂:“對不起,我不知道,以為要打扮得華麗一點兒?!?br /> 沈芳往日對她的數(shù)落跟冷言冷語,戚雨牧一定沒有聽到過。
沈芳曾說她不懂打扮,有失身份,好不容易她以為這支發(fā)簪能讓她提升氣質(zhì),卻不料在他眼里變成了虛榮。
她不知道發(fā)簪有多貴,現(xiàn)在看來比她想象得要貴重上許多許多。
之前她就一直納悶他為何要送給她,現(xiàn)在才有種恍然大悟的覺悟,也許送她不是他的本意。想到這些,顧彩虹的心臟抽搐了一下。
車子駛到戚家本家洋樓的時候,天色已黑。顧彩虹默然跟在戚雨牧身后,每一次到戚家,她都會很難受。在戚家,除了她的公公戚貴生,再沒有人愿意分給她一點兒友善。
顧彩虹深吸一口氣,不知今夜又有什么等著自己。
沈芳穿著一件素淡的旗袍坐在那里,旗袍是牡丹雍容的花紋,熨邊是很精致的金色絲紋。她保養(yǎng)得很好,雖然五十多歲,看上去卻仍舊是四十如許的模樣,頗有風(fēng)韻。
只是她的一雙眼睛很嚴厲,在面相上來說有點三白眼,眼白多過眼珠,顧彩虹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覺得她不好相處。
沈芳很不喜歡她,顧彩虹也不知是為什么。只能暗想她大概特別不合沈芳眼緣吧。
“媽,我們回來了。”戚雨牧向母親問安,顧彩虹規(guī)矩地站在一邊,身板挺直,絲毫沒有松懈。
沈芳曾經(jīng)說過她站姿傾頹,沒有名媛氣質(zhì),那時候她沒有眼色地在婆婆身邊坐下,卻換來婆婆嫌惡的目光。
沈芳嚴厲的言語到今天顧彩虹還記得:“你媽媽就是這樣教你的嗎?長輩沒有讓你坐下,你就自說自話地坐下。聽聞你母親早就和你父親離婚,看來她也是像你這樣,缺乏禮數(shù),讓他不能容忍吧?!?br /> 顧彩虹站得端正,旁邊戚雨牧坐下來,疑惑的視線落到她身上,像是在奇怪她為何還站著。他微微皺眉,很不喜歡顧彩虹這樣總是突兀的舉止。顧彩虹在等沈芳的反應(yīng),然而沈芳像沒看到她一樣,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微微一笑:“雨牧,剛從米蘭飛回來,你好像瘦了,不過事情辦得很好,我聽你父親夸獎你了?!?br /> 戚雨牧與母親日常地說了幾句。顧彩虹輕輕咬唇覺得有些尷尬,她悄悄走到一邊想要坐下來,卻見沈芳射過來的嚴厲視線。
顧彩虹心上一怔,立馬站在了陰影里,不讓自己顯得那么突兀,卻也不敢坐下了。
“今天媽媽還邀請了客人,小翎回來了?!鄙蚍己Φ穆曇?,說出口的名字卻讓室內(nèi)的空氣陡然凝滯下來。
顧彩虹可以看到戚雨牧倏然變化的臉色,她疑惑地想小翎是誰。
就聽到一個清婉的聲音:“雨牧,好久不見?!?br /> 一張清麗柔美的臉龐,五官卻又比她的氣質(zhì)濃麗許多,讓她看起來艷光四射。年輕的女人穿著一襲粉色絲質(zhì)的搖曳長裙,看起來就像個公主那樣,踏著月色而來。
林翎。
顧彩虹看到這張臉,腦海里浮現(xiàn)出這個名字。是的,她曾經(jīng)偷偷在網(wǎng)上查看過林翎的資料。因為她想知道,他愛著的那個人是何模樣。
而此刻看到真人,比網(wǎng)上那些資料,那些舞蹈視頻都更為鮮活驚艷,原來,她就是林翎。
戚雨牧青梅竹馬的戀人,當初他找到她說不能結(jié)婚,告訴她他有心愛的女人,叫林翎。
“林翎?!逼萦昴恋蛦〉穆曇魡境瞿莻€名字的時候,顧彩虹感到自己的心尖戰(zhàn)栗了一下。
那兩個人對視的眼神,已沒有第三個人插入的余地。
顧彩虹胸口像被抽走了所有空氣,覺得窒息難耐,又對上沈芳冷漠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個空間多余出來的人。
這應(yīng)該是顧彩虹吃過的最食不知味的一餐飯。她靜默地低著頭扒飯,聽戚貴生和戚雨牧談到生意的事情,聽林翎和沈芳聊著她在歐洲這些年的趣事。
其實氣氛很好,如果不是戚貴生忽然叫她,顧彩虹應(yīng)該能很快結(jié)束這段折磨人的時光。
可惜戚貴生偏偏叫了她,還問她:“彩虹,有沒有打算要個孩子?”
戚貴生笑呵呵地說:“我啊,很想抱孫子,要是生個小公主就更好了,總之很想做爺爺,之前跟老姜聚會,那老家伙還向我炫耀他孫子,我就尋思著我兒子也結(jié)婚了,我也能做爺爺了啊。”
戚貴生沉浸在他的想法里,氣氛陡然變化的卻是另外四個人。
顧彩虹看到沈芳皺了眉,看見戚雨牧輕輕蹙起的眉宇,他的神情有些僵硬,應(yīng)該是不想聽到這些話。而林翎,她臉上甜美的笑容亦消失了。
林翎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顧彩虹可以感受到她眼里的高傲。
戚貴生在等顧彩虹的回答,顧彩虹只覺咽下去的食物冷得發(fā)苦,她輕聲說:“爸爸,這事順其自然就好?!?br /> “對,對,順其自然。”戚貴生笑得很開心,又看了她一眼,“你長得像你媽媽,我的小孫兒將來也一定漂亮?!?br /> 戚貴生在說到她長得像她媽媽的時候,顧彩虹明顯感覺到沈芳對她投來極其嫌惡的一瞥。
她心底一顫,只能硬著頭皮受下沈芳如利刃的目光。
晚飯后,顧彩虹被沈芳叫到了她處理日常事務(wù)的晨廳,顯然她還有話對這個媳婦說。
當晨廳的門被關(guān)起來的時候,顧彩虹感受到一陣窒息。這間房子讓她莫名想到一部老電影《蝴蝶夢》里的幽森廳堂,那個死去的前妻也有這樣一間晨廳。
而她面前的沈芳,與電影里那位不茍言笑的女管家重疊在一起,讓她心底泛起一股森然的寒意。
沈芳沒讓顧彩虹坐,顧彩虹便靜靜地站著。沈芳打量的眼從她臉上再到腳上,似乎把她看了個遍,顧彩虹聽到她冷笑的聲音:“我怎么沒看出你哪里像許惠琳,沒有你母親當年一半的姿色。戚貴生也是老眼昏花了。”
事實證明,女人無論到多少歲都是善妒的,看來剛才戚貴生無心的一語,觸到沈芳的逆鱗了。
沈芳不屑的眼神落在她臉上:“你身上這條裙子,這一年里,我已經(jīng)是第三次看見你穿了?!彼目跉夂苁窍訔墸翱磥砟憬z毫沒有把我之前的話放在眼里,我是不是指出過你著裝的低級,要你提升品位?”
顧彩虹不發(fā)一語,只能輕輕地垂下頭,她的雙手攪在一起,心里亦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的言行舉止,沒有一樣讓我滿意。實際上我很疑惑,作為顧之喬的女兒,你是怎樣被教養(yǎng)出來的,真的沒有一點名媛的氣質(zhì)?!鄙蚍驾p蔑地說。
“之前我也說過,婚后希望你能辭去工作,安心在家不要再拋頭露面??娠@然你沒有聽,放任你出去工作這件事,既然雨牧沒有反對,我也就不多說什么。可你得記著任何時候都不要丟我們戚家的臉面?!?br /> “你很拮據(jù)?”沈芳忽然冷聲的發(fā)問,讓顧彩虹心口一震。
顧彩虹抬頭看著沈芳,卻見沈芳輕輕一笑:“想必顧之喬是不怎么管你的,你和你母親都很落魄吧。”
顧彩虹不理她話語中的奚落,深吸一口氣,直視她的眼睛:“是的,所以我沒有錢買多余的衣服,也沒有錢能達到您的那些要求?!?br /> 她準備好迎接沈芳的指責(zé),誰知沈芳竟笑了起來,那笑聲中帶著輕蔑又有幾分得意。
“許惠琳啊許惠琳,你也有今天?!?br /> 沈芳這句話讓顧彩虹肯定了,這幾位長輩當年有故事,而沈芳是十足討厭她母親的。
“顧彩虹,你不配當我的兒媳婦?!鄙蚍贾币曀难劬Γf得冷漠無情,“我從不滿意你,所以也樂得看你的笑話。對了,你這樣的窘境,雨牧是不知情的。在他眼里你是什么樣的,你知道嗎?他認為你是個揮霍又虛榮的女人,因為你的父親顧之喬和你妹妹顧歡妤都對他這樣形容過你。對了,他們還給你安了個罪名,說你平日里喜歡亂投資,所以才會一直缺錢?!鄙蚍济虼蕉?,盯著她的眼睛,“你得討人厭到什么樣子,連自己的父親跟親妹妹都如此不待見,生怕你過得好?!?br /> 顧彩虹因沈芳的話心底驚詫又痛苦,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和妹妹竟會在背后這樣編排她。
“不要對我兒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因為他永遠不會屬于你。你配不上我的雨牧,而我也會用盡手段將你趕出戚家!”沈芳冷冷地看她,輕嗤道,“這樁婚事本來就是戚貴生那個老東西一廂情愿的舊夢?!?br /> 沈芳忽然湊近過來,一雙冰冷的眼睛露出怨毒的神色,死死盯著顧彩虹的臉,卻又像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我這一生最痛恨的女人就是許惠琳,她毀了我一生的幸福!你是她女兒,就跟她一樣讓人惡心,我提醒你,剛剛戚貴生的話聽聽就算了?!?br /> 沈芳覆在她耳邊,輕聲緩慢的語調(diào)卻說出最惡毒的言語:“不要妄想用孩子來拴住雨牧,即便你有了孩子,我都有辦法讓你骨肉分離,到頭來受傷的只會是你?!?br /> 沈芳陰惻惻地說完,退開幾步,站在那里收斂了神情,露出雍容華貴的一笑:“希望你好自為之?!?br /> 顧彩虹已完全體會到她藏在面具下的瘋狂跟怨毒,只覺手足冰涼,一顆心像浸泡在冰里。
老宅窗外的雨聲簌簌,落在庭院里的聲響頗有幾分在山中的感覺。戚雨牧正坐在沙發(fā)里看書。
這是他過去的房間,許久未歸,倒也找回了幾分舊日的閑適。
聽到聲響,看見走進來的那抹纖細身影,他才意識到畢竟和從前不一樣了?,F(xiàn)在他是個結(jié)了婚的男人,有一個女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進這個房間。
“媽媽似乎和你談了很久?!彼匆谎垲櫜屎纾挥X她的神情有些疲憊。
“嗯,一些家常的事情,我沒有經(jīng)驗,她教我?!鳖櫜屎缰荒苓@樣回應(yīng)。她在想若對戚雨牧說出真相,告訴他他母親說了些什么,他會有什么看法?
他會相信她嗎?
答案讓她止步,他不會相信她,并且會覺得她又是別有用心,臆造出這些無中生有的事來中傷他母親。
所以她只能避重就輕。這個男人討厭她,她在他眼里很糟糕,他自然不會相信她的人品。
顧彩虹默然地環(huán)顧四周,這還是結(jié)婚后她第一次和他留宿大宅,也是她第一次進入他的私人領(lǐng)域。
他們同處一個房間的情況幾乎為零,他應(yīng)該不會想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
可這個晚上,她又沒有別的去處。
顧彩虹想了想,輕輕地轉(zhuǎn)身,看到了櫥柜的所在。她打開柜子,松了口氣,里面和她想的一樣,放了一套替換的被褥。
戚雨牧看到顧彩虹捧著一床棉被,在地上安靜地鋪起來,不禁蹙了眉:“你在做什么?”
顧彩虹怔了一下,回過頭看他:“我……鋪一下床,我睡地上就好,這樣不會打擾你……”
她話未說完,就見他啪地合上書頁。
戚雨牧臉上的神情稱不上愉快,看她的眸光更是有幾分復(fù)雜厭煩的意味。
“你以為你的表演能吸引到我?”他幽冷的聲音失了溫和。
顧彩虹一怔,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聽見他說:
“可不可以少做作一些?我從沒見過你這樣會做戲的女人?;榍耙荒樥\懇地告訴我會取消婚約,還祝我幸福,可笑至極!后來你在我父親面前做了什么?聲情并茂地演繹了一場暗戀我許久,非常愿意和我結(jié)婚的戲碼?
“現(xiàn)在,你和我結(jié)婚了,該發(fā)生的不該發(fā)生的全都發(fā)生了,你卻還要做戲,你以為我會很欣賞你這樣嗎?你這種故作姿態(tài)的表演只會讓我更厭煩你!”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么多的話,然而字字誅心。
顧彩虹有一瞬被說蒙了,混亂的思緒慢慢消化他的話,感受到他字里行間的厭棄,苦澀溢滿心間。
他是這樣討厭她。從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清楚地認知到,她在他眼中如此不堪。
抓著被褥的手指打著戰(zhàn),她咬緊嘴唇,輕聲說:“對不起,那我不鋪了?!?br /> 顧彩虹的眼睛熱得發(fā)痛,她深吸一口氣重新將被褥疊好,抱起來放回櫥柜里。
她聽到身后的動靜,然后是房門砰地關(guān)上的聲響,是他氣得離開了。
顧彩虹慢慢地滑坐在地,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在地板上,她輕輕捂住自己的臉,把哭聲掩蓋。
夜深了,窗外下起簌簌的雨,空氣里有一股濕潤的泥土氣。顧彩虹靜靜地躺在大床的一邊,睜著眼睛看著被雨滴模糊的玻璃窗。
戚雨牧是個很喜歡下雨天的人,她知道他的這個喜好,恍惚地想到多年前,在打工的咖啡館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
那也是一個雨天,她淋著雨,匆匆趕來接班。等她換上工作服回到吧臺的時候,店里已沒有多少客人。
她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坐在窗邊凝視窗外的青年。
這一眼如同萬年,落在心田,芬芳的香氣仿佛日光輕拂。
他俊美的側(cè)顏驚心動魄,光線折射在那張臉上,連絨毛在光曦里都如此清晰。
他的美仿佛和雨霧融在一起,眉眼如雕刻,挺俊的鼻峰,堅毅的唇,幽黑的大眼睛仿佛瑪瑙,深邃閃亮。她從沒見過這么美的眼睛,他的眼尾微微上挑,波光瀲滟,自有風(fēng)情。
這時候風(fēng)吹起,薄薄的白色窗紗遮擋了他的臉,在那白紗之下是若隱若現(xiàn)的朦朧。
她的生命里從未對一個人有過這樣深的悸動,她對他一見鐘情。
那以后,她發(fā)現(xiàn)他常常光顧咖啡館,多半是在下午。
于是,她經(jīng)常跟同事?lián)Q班,特意調(diào)在了下午的時間上班。
戚雨牧?xí)I上一杯咖啡,他喜歡喝拿鐵。原本她以為以他這樣獨寡的氣質(zhì),會是一個只喝黑咖啡的人,然而他不是。他的喜好很溫暖,喜歡加糖加奶的拿鐵。這樣的反差,令她更加心動。
她觀察他許久,看著他時而認真地做筆記,時而會和幾個朋友相談甚歡。
他對朋友笑著的時候,不再是外表那樣高貴矜持的氣質(zhì),他的笑容如春風(fēng)化雨,那一笑溫柔得令人心動。
真的,她從沒見過笑起來如此溫柔的男人。而那份溫柔令她深深沉溺。
又一次,她看到他逗朋友的小狗,撫摸那只狗狗的模樣動作,都溫柔到不行。
她確定了在他生人勿近的外表下,那份深藏的暖意。
顧彩虹就這樣看了他一年,有時他不點拿鐵,她都會自己掏錢為他調(diào)制上一杯他喜歡口味的拿鐵。
他大概以為是店里附贈的,也從沒問過。顧彩虹想,他可能連她的臉都不曾認清過。
再后來,他大概畢業(yè)了,她再沒見過他來過咖啡館。
被告知有婚約,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她內(nèi)心的驚喜與戰(zhàn)栗。
她從未這么開心過,可這份雀躍持續(xù)不到一刻鐘,在他告訴她他不想跟她結(jié)婚后,徹底破滅。他說他有戀人,雖然分手了,但他無心談一份新的感情。
果然戚雨牧從不記得她,這個每次在他買咖啡時都會臉紅的服務(wù)生,這個癡癡傻傻看著他的姑娘,對他而言,是個陌生人。
回憶讓顧彩虹心底泛起熟悉的酸澀與痛楚,她閉上眼,眼淚默默地流淌下來,沾濕枕巾。
她疲憊地將自己埋進被子里,腦袋卻驀地一陣刺痛,讓她整個人顫了一下。有一個幽冷卻清晰的聲音倏然響在她耳邊。
“你哭什么?”
顧彩虹嚇了一大跳,她急急坐起身,吸著氣怔怔地望向床前的鏡子。
鏡子里那張熟悉的臉龐是她自己的,然而那眼睛卻漸漸地變了,變得那樣犀利清冷還帶著奚落和嘲弄,她視線里的畫面逐漸模糊,頭痛欲裂。
顧彩虹痛苦地抱著頭,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東西:“不!不!你不要出來!”
她失控一樣抓著自己的頭發(fā)狠狠地揪扯起來,想要努力保持清醒。
尖銳的刺痛都不能讓她的狀況好轉(zhuǎn),她下意識地看向鏡子里自己的那張臉,依然是那雙幽冷不屑一顧的眼睛。她驚恐到極點,腦袋里漫過一股尖銳的刺痛,氣息一窒,竟暈了過去。
戚雨牧獨自在月光下散步的時候下起了雨。原本他是很喜歡下雨的,但今夜這場雨卻讓他的心緒更煩亂。他想起顧彩虹,心里就有股說不清的情緒,偏偏她的一言一行都那么清晰。
她取下發(fā)簪時落寞的神情,讓他心里不舒服。
他是怎么了,為什么要對這個善于演戲、表里不一的女人有這樣大的反應(yīng)。
一直以來,他都在提醒自己,盡量無視她,隨她作妖,不會影響他分毫,但最近似乎不起作用了。
“雨牧?!?br /> 他聽到一聲滿含情感的呼喚。
他轉(zhuǎn)身,看到了一張美麗的臉,林翎,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的睡衣。
是和他一樣睡不著嗎?半夜了還徘徊在這寂靜的花廊里。
“我回來了。”林翎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瑩瑩的美眸噙著淚水,“為什么不來看我?”
戚雨牧忽略心上的悸動,他們有過太多的回憶,深刻到不會一夕就煙消云散,他用了幾年時間才讓自己從那段深刻的感情里走出來。
但是,這一刻面對她,他竟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
“我后悔了?!绷拄釥孔∷氖?,男人的手掌一如過去寬厚溫暖,她的心悸動著,看著他的眼睛,“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br /> “我結(jié)婚了。”戚雨牧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喑啞著聲音告訴她。
這句話讓林翎滿腔熱情如墜冰窟,可她不是會這樣認輸?shù)呐?。他們有過那么多美好的記憶,他對她的感情,又怎會就這樣輕易煙消云散。
林翎凝視著戚雨牧,又再次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這個錯誤還有機會更正?!?br /> 林翎的話讓戚雨牧心口一跳,望著她熾烈的眸,那里面激烈洶涌的情感一如往昔,讓他憶起曾經(jīng)他們?nèi)绾蜗鄲圻^。
可是她離開的時候同樣毫不留戀不是嗎?
他覺得自己心口的火熱忽然被冰水澆熄,一雙沉靜的眸子看著她,沒有再泛起波瀾,只是更堅決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能了,林翎?!?br /> 戚雨牧回到房中,就看到那個占據(jù)了他的床的一角,似乎就快要掉下去的身影。
他劍眉輕皺,覺得很是礙眼。在接觸到那張清秀的睡顏時,他想要推醒她的動作停在了那里。他雙手輕輕抱起她,只感覺懷中的身子輕如羽翼般。
戚雨牧嘆了口氣,將顧彩虹抱到床中央。
顧彩虹呼吸輕細,和窗外的雨聲交融在一起,讓他原本煩躁的心緒奇異地平靜下來。
戚雨牧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撫上她白皙的臉龐,想要理一理她睡亂的額發(fā)。
她的睫毛忽然動了動,他以為她醒了,瞬間僵硬的手指觸到她額頭,一時竟心跳如鼓。
好在顧彩虹并未蘇醒,只是動了動腦袋,似乎找到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戚雨牧深黑的眼眸在暗夜里靜靜望著她,眼神慢慢地柔和下來。
早晨,戚雨牧醒過來的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濕意。而他模糊的視線里,望到了那個站在衣柜前的身影。
她在做什么?
他有些疑惑地反應(yīng)不過來,腦袋還處在惺忪未醒的狀態(tài),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清晨六點。
她這么早就起來?
而后是更為令人窒息的一幕——顧彩虹脫下睡衣,準備換外出服。
她曼妙的身形沐浴在晨光下,讓他想到曾經(jīng)看過的一個新銳畫家的一幅人體素描。
纖細苗條柔和的輪廓,流露出一股純真,纖弱里帶著靜謐的溫柔,入畫般讓人移不開眼。
“你在做什么?”
他低沉的聲音嚇了顧彩虹一跳。她紅著臉急忙拉好衣服,有些尷尬地回過頭,對上戚雨牧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時,像小鹿一樣慌亂地避開:“我、我準備外出,今天有工作,需要八點到工作室……”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馬上就離開?!迸R了,她補充了一句,怕他被自己所擾覺得厭煩。
戚雨牧輕輕蹙眉:“你怎么去?你沒有車,這里離市中心有段距離。”
“我可以坐公交車。我知道前面有公交車站,再換乘地鐵……”她的話未說完,發(fā)覺男人深蹙的眉宇。
顧彩虹不知他是何意,想到沈芳數(shù)次不滿她外出工作,講著拋頭露面丟臉之類的話,她在想戚雨牧是不是也同樣這么認為。
下一秒,卻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你等一下,我送你。”
“不用了?!鳖櫜屎绫黄萦昴恋倪@個提議嚇了一跳,急忙拒絕。
“沒有商量的余地?!蹦腥藙γ驾p蹙,俊臉沉靜,這樣忽然板著臉的時候氣勢十足,讓人不敢違逆。
顧彩虹怔怔地望著他,心還在為他這個提議而跳躍不止。
顧彩虹坐在車上,忍不住偷偷看一眼戚雨牧。他在專注地開車,晨光勾勒著他的薄唇,鼻若懸膽,鮮明的輪廓宛如雕塑。她不由得想到一位詩人曾形容過美人的話,陽光也像愛著他。他的眼瞳在光線里折射出琥珀的光芒,是如此迷人。
可是氣氛好像過于尷尬了,顧彩虹有點不自在地將頭扭向窗外。其實,她不知道該對戚雨牧說什么。
他們相處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更別提他開車送她這種事,這個第一次好像有些難熬。
“你不打算辭掉工作嗎?”
男人忽然響起的聲音讓她心頭一怔,思緒瞬間拉回來,一切又再度變成了灰色。
“我不會辭職,我喜歡這份工作,也想要做下去?!彼恼Z聲雖輕,卻很堅決。
“我知道了?!逼萦昴恋鼗貞?yīng)。
“你覺得我外出工作,會讓你不方便嗎?”顧彩虹想了想,忍不住問他,畢竟沈芳是那樣反感她出去工作,她想知道戚雨牧的想法。
“我無所謂?!?br /> 他依舊頗為冷淡的語調(diào),讓顧彩虹心神微黯。應(yīng)該是這樣的,他對她的一切都毫無興趣。
顧彩虹望著窗外,腦海里浮現(xiàn)出昨天晚上林翎和戚雨牧相視的情景,她心臟微攣,啞聲說:“其實……”你想要離婚的話,我會簽字的。
可這句話如鯁在喉,她終是沒能說出來。她倏然想到自己的母親,仿佛看到對方在失去顧之喬之后,那樣灰暗若死的面孔。
母親曾經(jīng)自殺過,在以為丈夫要拋棄她,不會再出現(xiàn)以后。
母親那樣絕望的樣子讓顧彩虹把想說的話深埋心底。她深吸一口氣,手輕輕按住自己酸澀的胸口,只能無言以對戚雨牧的冷漠。
車子駛?cè)胧兄行暮箝_始擁堵,戚雨牧說了一句:“你工作室的地址報一下?!?br /> 顧彩虹攥緊手中的包,溫軟地開口:“不用了,前面就是地鐵口,你放我下來就好。”
戚雨牧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顧彩虹。
顧彩虹沒有回避他的視線:“這個時間很堵,我坐地鐵會更快,能夠按時到工作室。”
戚雨牧劍眉輕蹙。
顧彩虹知道自己這樣說會讓他不高興,可她不想逃避什么。
戚雨牧將車靠邊停在一間便利店前,顧彩虹正想開車門下去,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你等一下?!?br /> 顧彩虹怔了一下,只見戚雨牧打開車門走下去。
顧彩虹不知他要做什么,他也沒和她溝通。她怔怔地看著男人修長的身形往便利店走。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個袋子。
戚雨牧沒有上車,而是敲了敲顧彩虹這邊的車門。顧彩虹傻愣愣地下車來,盯著戚雨牧手里那袋看起來很像早餐的食物。
果然,男人將袋子遞給她:“記得吃早餐。”
他說話還是硬邦邦的,可顧彩虹接過袋子的瞬間,心里像忽然被注入一股熱流,連眼睛都有些發(fā)熱。
袋子里裝著一罐牛奶,一個食材很豐富的三明治,還有一盒蔬菜沙拉。顧彩虹感覺自己的心狠狠地痙攣了一下,想要說什么卻見男人已轉(zhuǎn)身上了車。
他再看了她一眼,便將車子啟動,很快消失在她視線里。
顧彩虹捧著那袋他給她的早餐,嘴角不受控制地輕輕上揚,“啪嗒”一聲,一顆透明的眼淚卻落在袋子上。
顧彩虹在約定時間到達工作室,她是來見一個話劇女演員的。這位女演員要找一名私人化妝師,而她正需要增加收入,老板趙誠便給她提供了這個工作機會。
“戚小姐,你好?!鳖櫜屎鐒傔M休息室,就看到漂亮的女演員坐在那里。對方身材窈窕,穿著一條短裙,修長的雙腿讓她看上去像個模特。
老板說這個女演員叫戚雅頌,在話劇界頗有名氣。
如今見面,對方氣質(zhì)儀態(tài),的確很是出眾。
戚雅頌吟吟一笑,伸過手來和她握了下,一雙慧黠的大眼睛看著她:“我該稱呼你顧小姐呢,還是叫你大嫂?”
顧彩虹愣了一下,大嫂?
隨即想到她叫戚雅頌……姓戚?
顧彩虹抬頭看她,在記憶里思索有沒有見過她。
戚雅頌笑起來,爽快地說:“別想了,我只在你跟戚雨牧結(jié)婚的時候見過你一面。我是戚雨牧的堂妹,不過關(guān)系不親密。應(yīng)該說,我是戚家的棄子,那邊的人都看不上我,所以也不跟我來往?!?br /> 她心直口快地說出這番話,讓顧彩虹有點消化不了。
“你好。”看著戚雅頌美艷的臉,顧彩虹心道戚家人的基因真是好,盡出俊男美女。
“我爸很早便去世了,我跟我媽以前一直生活在國外,大學(xué)時因為我輟學(xué)轉(zhuǎn)去學(xué)表演,就被爺爺罵出戚家了。你明白啦,我是戚家的異類?!逼菅彭瀸︻櫜屎缯UQ郏H有點自來熟的味道。
顧彩虹被對方頑皮的用詞逗笑,她也跟著笑起來,想到正題:“那你為什么找我做化妝師?”
“自然是見識過你的技術(shù)。之前你們工作室給一出話劇《秋滿懷》做的造型設(shè)計還記得嗎?女主角白瑤是我的好朋友,她那個民國妝美死了。那時候我在國外看到她的劇照,就問她是誰給她弄的,她就給我介紹了你?!逼菅彭灺暻椴⒚臉幼映浞肿岊櫜屎绺惺艿剿臒崆?,顧彩虹都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來是白小姐的朋友?!鳖櫜屎绠斎挥浀冒赚?,《秋滿懷》的造型是他們流光工作室第一次接手的大型設(shè)計案,最后出色地完成,趙誠還給他們開了慶功宴。
“不過我主要是做造型設(shè)計,妝容妝面類的化妝,可能不及專業(yè)的化妝師?!鳖櫜屎缈粗?br /> “我喜歡就好。”戚雅頌干脆地回答,“我不喜歡的,他就是拿過再多獎別人再吹捧在我眼里也只是路人,懂?”
戚雅頌直白的口吻讓顧彩虹嘆為觀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爽辣直白的姑娘。戚雨牧說得對,她真的不像戚家人,是個異類。不過這個“異類”在顧彩虹心里是褒義的。
黃昏時分。
戚雨牧安靜地坐在車里,盛安一邊開著車,一邊匯報今天最后的行程。
“總裁,要直接送你去‘悅庭’嗎?”盛安在后視鏡里觀察著戚雨牧的神色。
這次悅庭的晚宴,是平常跟戚雨牧交好的那些生意上的朋友。他知道戚雨牧其實是個不怎么喜歡應(yīng)酬的人,不過這個晚宴,應(yīng)該算是擺脫不掉的那種。
“先回家。”
盛安微微一怔:“回家?”
好在他反應(yīng)快,在后視鏡里瞥到老板淡淡掃過來的視線,他立馬不動聲色地掉轉(zhuǎn)車頭,明白了老板說的回家是要回結(jié)婚后的那個住所。
半小時后,盛安送戚雨牧到了家,他在車里乖乖等老板。
看著老板頎長英挺的背影,一襲黑色的長大衣,真是有范兒,盛安不禁稱贊。
戚雨牧可是他的偶像,當然,這話他可不敢當面對戚雨牧說。
當年,戚雨牧設(shè)計珠寶的才華,讓還在大學(xué)研修的盛安“一見鐘情”,畢業(yè)后他鉚足了勁擠進芬永珠寶,在偶像身邊工作。好在他的努力讓他如愿以償了。
盛安想著想著,突然覺得戚雨牧最近有些奇怪,戚雨牧好像在糾結(jié)些什么東西,有些煩惱。
這次從米蘭回來后,戚雨牧回家的次數(shù)與日俱增。要知道過去一年,雖然戚雨牧結(jié)婚了,但大半時間都在國外,在國內(nèi)時也是住在酒店的套房,很少回到婚房。
最近,老板已經(jīng)數(shù)次“回家”,盛安覺得這應(yīng)該是好事吧,無論如何,他還是希望偶像能夠在事業(yè)和愛情方面都是王者。
一進屋,戚雨牧就看到顧彩虹坐在晨廳里,專心畫圖。
雖然他對她的工作并不怎么關(guān)心,但也大概知道她是造型師,為很多影視公司服務(wù)。
黃昏的光暈給室內(nèi)鍍上一層淺金色,把所有的事物都照成暖色。她清秀的臉龐看上去很恬靜,脂粉未施,長發(fā)隨意地扎成一束,只有那只握著筆的手,在稿紙上涂涂改改,看上去十分靈活。
她這個樣子讓他忽然想,自己在做珠寶設(shè)計的時候,是否也是這個樣子呢?
似乎有一點兒有趣,戚雨牧坐下來,在沙發(fā)上靜靜地看著認真工作的顧彩虹。而她因為太過投入,并沒有察覺到他回來了。
一段時間后,她擱下筆,舒了口氣,雙手向上伸了個懶腰,似乎創(chuàng)作告一段落。
這一刻,他看到她臉上輕松喜悅的神情,應(yīng)該是很滿意自己的工作成果。
這時,顧彩虹的手機響了,她很快接起。
“嗯,媽媽,是我,明天我會來?!?br /> 原來是她母親打來的電話。
戚雨牧對顧母許惠琳有些印象。即使年紀大了,也看得出許惠琳年輕時是個大美人,這長相上來說顧彩虹并沒有遺傳到她的美貌,顧彩虹看起來要清湯寡水許多。不過顧彩虹有種干凈的氣質(zhì),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戚雨牧想到這一年來自己以工作繁忙為借口,居然從未去拜見過岳父岳母。對這段婚姻,他一直以來都是排斥厭惡的態(tài)度。
可這次從米蘭回來,看過好友的婚姻生活,他想或許自己這種態(tài)度,也并不能讓事情有任何好轉(zhuǎn)。
他不知道顧彩虹是怎樣對她父母說他的事,能夠安撫住他們不來表達對他這個女婿的不滿。
或許,她父母和她一樣,覺得有戚太太的頭銜就夠了。
戚雨牧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這個讓他不快的事情。
他輕嘆一聲,阻止那些負面的情緒繼續(xù)蔓延。
但這聲嘆息,卻驚動了剛掛掉電話的顧彩虹。
“你、你回來了?”她嚇了一大跳,顯然沒想到戚雨牧?xí)谀抢铩?br /> “有一會兒了?!逼萦昴量粗櫜屎纭?br /> 顧彩虹不知道怎么接話。
說實話,因為兩人相處的次數(shù)少,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他會讓她緊張。
“晚上有個聚會,你和我一起參加?!逼萦昴恋纳ひ艉芎寐牐瑤е愕哪行憎攘?。
顧彩虹的腦袋有點亂:“我需要怎樣裝扮?”她下意識地就問出了讓她覺得壓力巨大的問題。
她還從未陪他參加過宴會,她不知道是怎樣的場合,亦不知自己要做什么樣的打扮才不會失禮。
“不需要,你跟我走就可以了。”
聞言,顧彩虹稍稍松了一口氣,壓力頓時減輕了一些。
車子停在雅楓的時候,盛安回頭對戚雨牧說:“總裁,到了?!?br /> 戚雨牧點點頭,和顧彩虹一起下了車。
盛安看著老板帶顧小姐走進雅楓,心里吃驚極了。
雅楓是江城有名的造型工作室,老板帶顧小姐來這里,顯然是要打扮她,應(yīng)該是為她挑選晚上晚宴的衣服。
這是盛安第一次見戚雨牧為一個女人這樣費心,不過對方畢竟是老板的太太,雖然過去他一直認為他們夫妻感情不好,沒有夫妻的樣子,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如此,他得改變一下觀點了。
作為一名處變不驚、歷經(jīng)捶打的特助,盛安很快收拾好情緒,下了車也走進雅楓,隨時等候吩咐。
薩米和戚雨牧是舊識,按照戚雨牧的意思,她很快把顧彩虹打扮好。
當一身旗袍的顧彩虹重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剛提醒自己要鎮(zhèn)定自若的特助盛安被驚艷得合不上嘴巴,完全忘記了剛剛的心理建設(shè)。
那是一襲白底青花的短旗袍,旗袍上的紋樣是水墨暈染的幽蘭,與顧彩虹的氣質(zhì)十分契合。
盛安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讀書時很喜歡的一位文學(xué)大師小說中的描述:“白地青花的絲巾,柔曼的水草,船夫的山歌,槳聲燈影……”
顧彩虹的容貌并不屬于驚艷型的,她很少化妝,好在耐看。此刻經(jīng)過專業(yè)造型師之手,她整個人變得迤邐動人,有種清雋瀲秀到極致的美,讓人移不開眼。
看著短旗袍下露出的白皙修長的腿,戚雨牧突然心里別扭了一下,覺得不該給她配這么短的裙子,在他看來有點傷眼。
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看著顧彩虹說:“走吧?!?br /> 薩米和戚雨牧很熟了,暗笑這個男人用面癱來掩飾心底的不平靜。但她沒有點破,笑盈盈地目送他們離開。
她自己最滿意的是為顧彩虹盤的發(fā)髻,顧彩虹那一頭烏發(fā)像墨緞一樣,很適合古樸秀雅的發(fā)型,瞬間變身成古典淑女。
戚雨牧的太太,果然出眾,兩人十分般配。
戚雨牧帶著顧彩虹抵達晚宴地點時,從進門開始就不斷有人投來目光。
顧彩虹走在戚雨牧身側(cè)。其實她有點穿不慣高跟鞋,擔心自己會出洋相。
就在她走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之時,男人的手伸過來,拉過她的手挽在他的胳膊上。
顧彩虹像心懷小鹿一樣,恍惚地跟著他,這是第一次,他這樣主動親密地讓她挽他的手。
“雨牧,你身邊這位漂亮的女士不介紹一下?”相熟的朋友杜欽走過來,新奇地看著顧彩虹,畢竟戚雨牧身邊少有女人。
“我太太,顧彩虹?!逼萦昴谅曇舻统痢?br /> 杜欽驚訝地看著他們。
“你太太?啊,久仰久仰。”下一秒,杜欽紳士地牽起顧彩虹的手。
顧彩虹只能被動地接受他的吻手禮。
“杜欽是在美國長大的,剛回國不久,中文說得很好?!逼萦昴猎谂缘暯忉?。
顧彩虹覺得很貼心,發(fā)覺這個男人內(nèi)在很細膩也很溫柔。
戚雨牧和杜欽寒暄了幾句后,環(huán)顧四周:“蕭飛呢?”
蕭飛是戚雨牧最好的朋友,也正是這場晚宴的主辦人,按說以蕭飛的性格,早就應(yīng)該過來調(diào)侃了,這會兒卻不見人。
杜欽聳肩笑起來:“別提了,他正焦頭爛額呢。原定的古箏演奏家忽然不能來了,可是方老已經(jīng)到了,蕭飛本就是為了招待他才請的這些人。這會兒他都在電話里罵人了,可還沒找到合適的演奏者?!?br /> 戚雨牧劍眉輕蹙:“方老不能得罪,他這次的合作方老是主投?”
“誰說不是呢?!倍艢J也跟著嘆口氣,“可這臨時出的紕漏,而且古箏演奏不像鋼琴那么好找呀?!?br /> “我來想想辦法?!?br /> 戚雨牧拿出手機,正準備幫朋友詢問一下,卻聽到身邊一道輕緩的聲音響起:“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是想要找人彈奏古箏對嗎?”
他訝然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忽然出聲的顧彩虹。
杜欽接了話,笑著說:“是,戚太太可以幫忙?”
顧彩虹微紅著臉,清澈的目光看著他們:“普通的演奏我還可以勝任,我有學(xué)習(xí)過,古箏證書是十級?!?br /> “十級?那很厲害了啊,蕭飛那家伙找來的那個專業(yè)樂團的,好像也是十級啊。”
“不能這么比,我演奏經(jīng)驗沒這么豐富,跟專業(yè)的演奏家不能比?!鳖櫜屎邕B忙說。
杜欽笑起來:“戚太太,別謙虛,你等一下,我去找蕭飛過來?!?br /> 杜欽離開后,戚雨牧看著顧彩虹。
顧彩虹被他望得有點心虛:“那個……如果不方便的話,我不是想給你惹麻煩。”
“我從沒聽你彈過古箏?!蹦腥说统恋穆曇糇岊櫜屎缧募庖皇帯?br /> “我的琴在家里……結(jié)婚后,沒有搬過來?!?br /> 她輕細的聲音讓戚雨牧覺得有些可愛,他被自己這種感受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嚴肅了一點,俊臉也板了起來。
顧彩虹誤以為他生氣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異樣的尷尬跟沉默,好在這時蕭飛跟杜欽走了過來。
顧彩虹在與戚雨牧結(jié)婚時見過蕭飛一面,一米九的男人,樂天爽朗,仿佛跟戚雨牧不是一個頻道的人。可就是這樣兩個人,是最好的朋友。
戚雨牧是珠寶設(shè)計師,蕭飛做的卻是服裝生意。
“彩虹?!笔掞w自來熟地握住顧彩虹的手。
那一聲彩虹,讓顧彩虹怔了一下,戚雨牧則是瞪了他一眼。
蕭飛把兩個人的反應(yīng)收在眼底,暗自好笑。
“聽說你會彈古箏,那真是來救我了?!笔掞w笑意滿滿地說。
“不知那位老先生喜歡怎樣的曲目?”顧彩虹想了想問。
“這個你跟我來,我告訴你?!笔掞w熱情地向她伸出手,意思讓她挽他的胳膊,他回頭看著戚雨牧,“雨牧,把你太太借我一下。”
當古箏琴聲響起的時候,戚雨牧正執(zhí)起一杯香檳,聽杜欽侃侃而談新一季的主題珠寶。
戚雨牧循聲望去,那邊遠遠的高臺上,顧彩虹坐在那里。一襲水墨丹青般的古典旗袍,優(yōu)雅溫婉的發(fā)髻。她姿勢端莊,雖看不清臉,但光是那樣一個側(cè)影,便讓人感受到一位淑女的魅力。
琴聲優(yōu)美高揚,戚雨牧雖不大懂這些,卻覺得隨那古箏之聲,心情沉靜下來,有種高山流水的明快之感,安靜且綿長。
他聽到杜欽按捺不住的驚嘆聲:“哇,嫂子彈得真棒?!?br /> 杜欽察言觀色,悄悄指給戚雨牧看:“你看那邊,方老聽得很入迷?!?br /> 戚雨牧輕輕啜一口酒,望著在舞臺上的麗人。他眼眸深湛,只看著顧彩虹,一刻也不曾移開。
顧彩虹撥弦的雙手靈活優(yōu)雅,隨著琴聲行進到尾聲,那方老忽然放聲吟道:“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br /> 顧彩虹聽了微微一笑,手指收音,對上方老,清婉的聲音回道:“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br /> “好!好!”方老熠熠的眼睛望著她,忍不住拍起手來。
誰都能看得出老爺子很開心。
顧彩虹從臺上下來,陪著方老說了好一會兒話,對方才肯放人。
蕭飛對顧彩虹甚為感激,把她送回戚雨牧身邊。
一會兒工夫,顧彩虹便被敬了好幾次酒,雖有戚雨牧擋著,但不知不覺中,顧彩虹也還是喝完了一杯香檳,終于被蕭飛跟杜欽放過。
等他們離開后,顧彩虹開始覺得有些暈暈乎乎。一旁戚雨牧看出她有幾分醉意,便說:“出去吹吹風(fēng)?”
顧彩虹愣愣地看著他,一貫清澈的眼神都變得蒙眬,竟看得戚雨牧心臟一跳。
就見顧彩虹傻乎乎地點了點頭,忽然笑了:“好啊。”
這就是她醉酒的模樣?戚雨牧忽略自己不平穩(wěn)的心跳,用沉默維持自己的鎮(zhèn)定。
他向她伸出手,顧彩虹柔軟的手挽上來,然后整個身子的力量都放到他手臂上,他差點給她拖得一個趔趄。
難怪別人都說,千萬不要給女人喝酒。
看來是有道理的。
“出發(fā)!”喝醉的顧彩虹竟有這樣活潑的一面,戚雨牧怔然。
宴會廳的后面是露天花園,夜景的燈光很是迷幻,五彩交織,就像是一個用燈畫成的閃亮世界。
顧彩虹似乎看得很開心,戚雨牧聽到她不斷發(fā)出“好美”的驚嘆聲。
他心中疑惑,那杯香檳的酒精含量應(yīng)該不高,可她喝醉了,還和平常判若兩人。
戚雨牧忽然覺得,也許有必要給她立一個禁酒令,她的酒品實在不怎么樣。當他還在思索的時候,顧彩虹卻倏然放開他的手,往前蹦了一下:“哇,噴泉!”
她讓他想到那部動畫片里,進入仙境的愛麗絲,應(yīng)該就是這個模樣。
顧彩虹的眼睛閃閃亮亮,就像看到了什么珍寶一樣,圍著那泉水轉(zhuǎn)了兩圈,還走得跌跌撞撞。
戚雨牧不得不走近她,準備隨時充當人肉墊子來支撐她的平穩(wěn)。
“我可以去那水里走一下嗎?”她忽然輕快地問。
戚雨牧心神一動還來不及回答,就見她脫下自己的高跟鞋,不,是踢飛了。
然后,她蹦蹦跳跳地走入噴泉池水里。
她穿的是短裙,那水沒過她的膝蓋,而她踩得不亦樂乎。
“顧……彩虹。”戚雨牧出聲喚她,他突然發(fā)覺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這樣叫她的名字。
心上的感覺很難描述,他禁止自己那些辨不清的情緒。
“回來?!彼⒉幌肟吹剿@樣搖搖晃晃瘋瘋癲癲地走在水池里,活脫脫一個女瘋子樣兒。當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怕丟臉,而是擔心她會摔著。
但顧彩虹回望他的那一眼,讓他想說的話全憋回去了,那樣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的一個眼神,還咬著嘴唇,真的讓人很不忍,不忍去破壞她此刻的心情。
于是,戚雨牧閉嘴了。
他的沉默配合換來顧彩虹一個倏然綻放的笑容。
那笑容燦爛得讓戚雨牧一瞬屏息,他怔怔地看著她,第一次無法思考。
“啊。”顧彩虹蹦跳地向前踩了一下,身子忽然一晃,眼看要摔倒,戚雨牧飛快撲上去,用自己頎長的身軀穩(wěn)住了她。
顧彩虹咯咯笑起來,裝著星辰一樣的眼亮閃閃地看著他:“謝謝你啊?!?br /> 戚雨牧被她看得心跳怦然,聽到她說:“我曾經(jīng)看過一部電視劇,名字叫《moonlight》,可惜它被砍了!它被砍了!”她憤憤地重復(fù)了兩遍。
“女主角也這樣赤腳走在水池里,而男主角默默跟著她,天知道我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有多心動?!彼龎魢乙粯拥卣f著,隨即又自己傻呵呵地笑起來,亮晶晶的眼看著他,“那個,這位先生,你要不要也來走一下?”
戚雨牧被她看得心頭一窒,忍不住啞聲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顧彩虹點了點頭。
戚雨牧卻不相信,他很懷疑她現(xiàn)在人都認不清楚,就這個酒品,萬一碰到壞人……他沉了臉,貼近她,低頭看她熏紅的面頰,低聲問:“我是誰?”
“我丈夫?!鳖櫜屎缧呛堑乜粗?,手忽然伸過來環(huán)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吊在他身上。
喝醉的人可真沉,就算是她這樣嬌小的女人。
戚雨牧伸過一只手輕輕扶住她的腰身,穩(wěn)住她,因她那三個字而感到心旌搖曳,從未有過這樣的動搖。那三個字仿佛帶著魔力般。
丈夫一詞于他而言,是一個陌生卻又帶著莫名責(zé)任感的名詞,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沉甸甸。
“顧彩虹?!彼麊÷晢舅?br /> “嗯?”她迷離的眼抬起,瑩瑩看著他。
戚雨牧仿佛被下咒般,不由自主地抽去她綰發(fā)的簪子,一頭如墨緞般的長發(fā)瞬間披散下來。
男人一只手摟著她的腰,一只手輕輕滑過她黑亮的長發(fā),瞬間扣住她的腦袋,俯下身,性感的薄唇狠狠壓上她柔軟的櫻唇。
“唔……”顧彩虹發(fā)出悶悶的抗議聲,似乎想要推離他的桎梏。
然而,他緊緊地擁著她,改成雙手環(huán)抱的姿勢,扣著她纖腰,將她整個人都攬在自己懷里,加深了這個仿若夢幻的親吻。
這一刻月光下,兩個人的身影仿佛契合成一個,疊長大長的影子,在噴泉邊相依相偎,所有的柔情,都化為纏綿的深吻。
晚宴結(jié)束后,因場地離市區(qū)很遠,客人們都休息在了蕭飛一早準備好的酒店房間。瀾庭酒店處在半山,套房的陽臺可以望見山景,頗有幾分愜意。
戚雨牧安置好顧彩虹,才得空去沖澡。他臨走時還不放心地回望她一眼,直到看見她乖乖地窩在一張大的沙發(fā)里,抱膝看著夜景才稍稍放了心。
門已被他鎖好,他覺著以顧彩虹目前的狀態(tài)應(yīng)是不能自己開鎖出去的。
“彩虹,乖乖的?!彼氖州p撫過她的臉龐,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叮囑她。
得到顧彩虹的回應(yīng),他才轉(zhuǎn)身走去浴室。
顧彩虹包包里的手機響起來,她翻找出來接起,手機里傳出她不怎么喜歡的聲音。
“顧彩虹?!?br /> 顧彩虹微微皺了眉。
“顧歡妤,”顧彩虹也不客氣地叫了對方的名字,“你找我有什么事?”她現(xiàn)在很不舒服,腦袋暈暈沉沉,人像在旋轉(zhuǎn),太陽穴隱隱刺痛。
顧彩虹輕輕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并不想跟顧歡妤廢話。
“你昨天打電話給童瑞爾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別告訴我你到現(xiàn)在還沒對他死心。你最好注意一點分寸,你結(jié)婚了,戚家也容不下你這樣!”
顧歡妤的每一句話都讓顧彩虹皺眉,對方的聲音就好像刺耳的喇叭,把她頭腦里的噪音無限放大。
顧彩虹剛想反駁什么,腦海中驀地刺痛像突然被狠狠敲打了一下。如果她能夠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在一瞬變了。
此刻鏡中映出一張冰冷的女性臉孔,她的眼神晦暗冷漠,鋒利得仿佛冰刀一樣,帶著嫌惡與不屑,最后竟勾起唇輕輕笑了。
“顧歡妤。”顧彩虹用輕蔑的口吻喊出這個名字。
顧歡妤聽得一怔,還沒反應(yīng)過來顧彩虹這個不對勁的語氣,就聽見顧彩虹冷冷的聲音:“你以為你是誰?”
顧彩虹滿臉不屑:“一個不要臉的小三的私生女,還敢對我大呼小叫。把你的話還給你,你以為你是誰?你是看不住你的童瑞爾嗎?那么害怕我聯(lián)系他,你是覺得他跟我說一句話,就會不受控制地愛上我,把你拋棄?顧歡妤,你有沒有發(fā)覺,自己有多可笑跟可憐?!彼f著竟痛快地放肆大笑起來。
電話那邊的顧歡妤被顧彩虹說得手足冰冷,幾欲窒息。她萬萬想不到顧彩虹會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不敢相信這會是顧彩虹,顧彩虹吃錯藥了嗎?那個一向沉默以對溫婉到讓人倒胃口的顧彩虹,居然會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顧彩虹,你瘋了嗎?”顧歡妤氣得破口大罵,“你敢這樣跟我說話!還是我說對了,你對瑞爾就是沒死心,你想勾引他?我會告訴爸爸,你等著!別以為他會一直可憐你母親,我要讓他跟你們斷絕來往!”
顧彩虹一臉無所謂地聽她跳腳似的反擊,只回敬給她三個字:“你隨意?!?br /> “顧彩虹!”顧歡妤不敢置信地大喊大叫。
顧彩虹無視她,掛斷手機,并且干脆地按了關(guān)機鍵。
戚雨牧束著白色的浴袍從浴室走出來,就看到了很詭異的情景。
顧彩虹一個人對著鏡子,臉上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冷蔑跟不屑,她似乎在瞪著鏡中的她自己。
鏡中,她的面容呈現(xiàn)出一種不同往日的清冷傲慢,嘴角微揚:“你看看你這副樣子,顧彩虹,你還要這樣活到什么時候?”
戚雨牧的心臟里躥過一股冷氣,此情此景,他確定自己不是幻覺。
“顧彩虹?!彼呓?,輕喚她的名字。
她轉(zhuǎn)過頭來。
那一眼之下,戚雨牧從心里覺得他面前的這個人不是顧彩虹。雖然她有著跟顧彩虹一模一樣的面孔,可眼里的寒涼、犀利、戒備,全然像一個陌生人,還是對他存有敵意的陌生人。
戚雨牧冷靜了幾分心緒,看著她說:“你喝醉了,覺得難受嗎?”
他伸出手想去扶正她的身子,她如避蛇蝎般地躲開:“別碰我!”
她這樣尖銳幽冷的聲音,他也從未聽過。
戚雨牧的腦海里迅速過濾著好幾種可能,剛想要說什么,就看著顧彩虹忽然“咚”的一聲,直挺挺地倒下身子落到床上。
戚雨牧急忙去看她,卻發(fā)現(xiàn)她呼吸平穩(wěn),似乎只是睡了過去。
戚雨牧靜默了幾秒之后,幫顧彩虹脫去鞋子,扶著她躺好,替她蓋上被子。
他靜靜地望著她的睡顏,腦海中又掠過方才驚見的那張冷酷輕蔑的臉,和她滿身的狠厲、防備、抗拒。
這是她喝醉之后的反常反應(yīng),還是……
想到某種可能性,戚雨牧心口一窒。他深呼吸了一下,放松自己,確定床上睡著的顧彩虹并無異樣后,他放棄了找醫(yī)生的想法。
這本是一個美好的夜晚,方才在噴泉邊的那一吻,讓他發(fā)覺自己內(nèi)心深處并不排斥這個女人。
但是她身上,似乎藏著許多秘密。
這是第一次,戚雨牧有一種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她的想法。
方才那樣反常到詭異的情形,他并不認為是醉酒的反應(yīng)。
戚雨牧沉思片刻,望著顧彩虹的睡顏,輕嘆一聲。他輕摟過她,覺得還是要給她換上睡衣,她才能睡得舒服些。
晨曦的光芒照進屋內(nèi),窗紗隨清風(fēng)拂動,輕撫在顧彩虹臉上,讓她在臉頰癢癢中醒過來。
顧彩虹盯著天花板愣了三秒,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應(yīng)該是酒店的房間。
昨晚她的記憶斷片,最后回想到的似乎只是月下的噴泉,戚雨牧……想到這個名字,她倏然望向身旁。
這一望之下,顧彩虹才發(fā)現(xiàn)目前的情形有多尷尬。
她竟像只無尾熊一樣整個纏抱在戚雨牧身上!
好在男人還未醒,顧彩虹瞬間充血的臉才恢復(fù)一點。她鎮(zhèn)定下來,輕手輕腳地放開他,想要回歸規(guī)矩的姿勢。
無論怎樣想都記不起來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很顯然她喝醉了,應(yīng)該是戚雨牧帶她回來的,可是,為什么他們兩個是這種情形躺在一起?
下意識地探進被褥檢查自己,在發(fā)覺自己身上的旗袍已經(jīng)換成了睡衣之后,整張臉又漲成了霞色,呆若木雞一動也不敢動了。
是戚雨牧幫她換的衣服嗎?雖然他們是夫妻也并沒什么,但……
顧彩虹覺得腦袋有點發(fā)蒙,似乎怎樣都理不清楚以戚雨牧往日對她的態(tài)度,他怎么能容忍她這樣肆無忌憚抱著他睡?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睡著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定是這樣。
迅速理清之后感覺松了口氣,回身想要看看身邊男人醒了沒有,她擺出想要開溜的姿勢,卻不料轉(zhuǎn)頭就對上一雙湛黑的大眼睛。
他什么時候醒的?
“早安?!蹦腥松硢〉纳ひ魩е判缘幕匦?,撞得她怦怦心跳,他的長眼尾微微上挑,帶著慵懶的風(fēng)情,迷人至極。
這好像是結(jié)婚以來第一次聽到他對自己說早安,還是在床上這種情形?無論顧彩虹怎么想,腦袋都像一團糨糊,她極不適應(yīng)。
“那個,我……不好意思?!彼胍狼福晕曳词≌娴牟荒芎染?。
對上戚雨牧的臉,她一瞬間又有些看呆了。
男人的面龐是這樣清晰地在她眼前,即使嘴唇周圍帶著一圈淡淡的胡楂,也不影響他的英俊,反而讓他更添了幾分性感。
他的眉眼如畫一樣,每一樣都恰到好處,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她心里無端地冒出這樣的念頭。
戚雨牧和她想的卻不是一回事。
他仔細看著顧彩虹,這才是一直以來他認識的顧彩虹。
沉靜溫婉的神色,神情里再無一點昨夜的偏執(zhí)冷傲。
回想起昨夜驚鴻一現(xiàn)的畫面,戚雨牧的心沉甸甸地落了下去。
顯然,這里面存在著極大的問題,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顧彩虹……”他忽然想問她有沒有生過病,特別是……精神疾病,但出口的話又哽在喉間。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樣沒有防備地看著他,他感覺自己心口一悸,仿佛被輕輕撞了一下。
咖啡館里坐著一個非??∶赖哪凶樱灰娝┲灰u白色的休閑西服,日光照在他的白西裝上,就像被打上一層柔光。
他氣質(zhì)溫潤,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莫名的親和力,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當值的麗麗忍不住想,誰能有幸做這位男士的女朋友呢,真的想一想都覺得羨慕。
麗麗忍不住過去為他添水。
他側(cè)過臉對她微微一笑:“謝謝。”
哇,連聲音都這么好聽。麗麗暈乎乎地紅了臉蛋。這時,一道清麗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對不起,我來晚了?!?br /> 麗麗回過頭,看到一個清麗典雅的女人,她的著裝并不時髦,但整個人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
是他女朋友嗎?還真的……挺配的。麗麗有些酸酸地想,只能保持店員的禮儀離開。她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個女人,身材纖細苗條,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非常有氣質(zhì)。
唉,麗麗大大嘆了口氣。
“我沒有等很久?!蓖馉栃πΦ乜粗矍暗念櫜屎纾安唤橐獾脑捨乙呀?jīng)替你點好單,是你喜歡的花草茶。”他說話的時候,一雙溫柔的眼睛一直望著顧彩虹。
“謝謝你了,瑞爾。”顧彩虹和童瑞爾認識很久了,不過她要詢問他的事情有點沉重,這讓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童瑞爾察言觀色,正了正神色,柔聲問:“你有什么事情要問我?那天你在電話里并沒有細說?!?br /> “嗯,是這樣的。”顧彩虹抬頭看他。
童瑞爾在她的眼神里看出一絲無助和害怕,這讓他的心沉了沉?!笆遣缓迷卺t(yī)院說的話題嗎?”
“我并不想去那里?!鳖櫜屎缈粗?,眼神坦白而真誠,“瑞爾,我好像又……看見她了?!?br /> 她的話讓童瑞爾心神一緊,他望著她,半晌才說:“你說說看。”他盡可能讓自己保持松弛的神情不去影響她,但聲音還是因為擔憂和震驚而有一絲喑啞。
“近來有些事讓我壓力比較大,可能影響了睡眠。有天晚上,我在鏡子里看到了她。我看到她笑了,她的眼神讓我很害怕,和以前一模一樣……”顧彩虹講出自己最深的秘密時,感到了透遍全身的寒意,仿佛看到那個讓她懼怕的自己。
“后來呢?”
“后來我似乎是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就一切正常?!?br /> “就這樣一次嗎?你丈夫……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的異常?”提到她的丈夫,童瑞爾的聲音又輕啞了幾分。
顧彩虹的神情有點遲疑:“我……我不知道,前天我和他去參加一個晚宴,在晚宴上我喝醉了,之后的事我就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再出現(xiàn)過,但是雨牧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常?!?br /> 顧彩虹其實也不確定有沒有再發(fā)生過什么情況,她醉酒那晚斷片得厲害,心里總有些不安,怕戚雨牧發(fā)現(xiàn)她的秘密。但戚雨牧的表現(xiàn)一切如常,這讓她稍稍放心了。
童瑞爾見顧彩虹提起戚雨牧?xí)r的神情,心里不免有幾分淡淡的酸澀和悵然。半晌,他振作精神,認真問她:“彩虹,你可以跟我仔細說說你那晚見到她時發(fā)生了什么事嗎?你的心情……”
他是精神科的專家,自然明白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什么劇烈的情感變化,造成病人的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這才是分裂人格出現(xiàn)的最大可能。
但彩虹的情況又不一樣,過去幾年里,她已經(jīng)完全沒有發(fā)病的狀況,怎么又會……
顧彩虹輕輕抿唇,神情繃緊了一些:“最近我的壓力的確有些大,那天也是因為跟婆婆有過一番不愉快的對話,我感覺到壓力……”
“她很過分嗎?”童瑞爾不由自主地問,聲音里的擔憂令他自己也有幾分尷尬。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輕咳一聲,輕聲說:“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要探聽你的隱私,只是你知道的,如果她讓你的情緒緊繃不快或者讓你感到極大的委屈,造成激烈的沖突,或者想要保護自己,那么‘她’出現(xiàn)也是在情理之中了?!?br /> “可能是吧?!毕乱庾R地抱緊自己的雙臂,只覺心煩意亂,“瑞爾,我很怕,我不想她出來,不想她擾亂我的生活……”
她的聲音帶著脆弱和混亂,童瑞爾只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揪起,陣陣刺痛。
他深吸一口氣,擺脫這種對她過盛的感情,他是一個專業(yè)醫(yī)生,而她在向他求助。
他沉吟道:“彩虹,這樣,你抽空來我這里做一個全面檢查,我們再討論。你別太緊張,或許情況不像你想的那樣糟。這種情況,治愈的病人有反復(fù)也曾出現(xiàn)過,需要我們耐心地對待?!?br /> 童瑞爾認真地看著顧彩虹,忍不住輕輕握起她的手:“相信我,不要害怕,我們可以一起面對,我愿意做你的傾聽者?!彼硢〉穆曇魩е鴰追譁厝帷?br /> 在聽到可能復(fù)發(fā)時,心口猛烈地牽扯了一下,只能怔怔地看著童瑞爾。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帶著命令行事的盛安,看得一臉蒙,心里忍不住吶喊:出大事了。
老板只是讓他留意太太最近的行程,可他沒想到能看到這樣一幕。
十一層窗明幾凈的會議廳,會議結(jié)束,負責(zé)匯報的總經(jīng)理余笙松了口氣,收拾資料的時候,還不忘看一眼就在身旁的戚雨牧。
方才會議中間,被戚雨牧犀利地指出幾個他本抱著僥幸心理,希望能逃過的問題之后,他就再無怠慢之心。自己這位老板真是數(shù)年如一日的犀利雷霆,每次都是直指重點。
“余經(jīng)理,恭喜你啦,聽說你太太懷孕了?!毙l(fā)部的部長羅婷走過來,笑著揶揄他。
余笙冷汗。這羅婷算是他前任,兩人雖然吹了,現(xiàn)在在公司也算相處還和睦,不過羅婷的厲害他是知道的。
“羅部長客氣客氣了。”余笙忙笑著寒暄。
“不辦個party慶祝一下嗎?”羅婷皮笑肉不笑地問。
余笙心頭惴惴,汗流浹背:“這也沒那么夸張啦,內(nèi)人的懷孕也算意外,她自己三個月了才察覺?!?br /> 余笙只想羅婷放過自己,孰料老板的聲音忽然響起:“女士懷孕的話,會這么久自己都沒發(fā)覺?”
余笙差點驚掉眼鏡。
羅婷亦是驚訝地望了戚雨牧一眼,隨即回味他的話,又覺是老板對這方面有些弱智,實在好笑。
雖然生理常識誰都知道,但現(xiàn)實情況里,后知后覺的女性不在少數(shù)。
于是,羅婷忍不住說:“這個也算正常啊,就拿我這樣的職業(yè)女性舉例,如果工作很忙,生理期亂了也不會察覺,沒有前期妊娠反應(yīng)的話,那沒發(fā)覺自己懷孕簡直太正常了好嗎?”
余笙跟羅婷看著他們老板若有所思又似乎高深莫測的樣子,都在等著他發(fā)表什么“驚人”之語。
誰知只等來一個微微的頷首,然后就看到老板邁著大長腿,優(yōu)雅地走出會議室。
余笙跟羅婷面面相覷,又彼此嫌棄地看了對方一眼,就各自拿起文件離開。
戚雨牧坐在那里,看著盛安交給他的照片。
照片里,顧彩虹和一個年輕男人在一起。男人的年紀和他相仿,著白西裝,舉止文雅。
一張兩人握手的照片映入眼簾,戚雨牧覺得有些不順眼。
“董事長,這是我跟了太太幾天拍到的。今天她跟這位男士見面,談了一些事情,兩個人看起來很親密,似乎認識很久了?!?br /> “他的職業(yè)?”戚雨牧沉吟問。
盛安佩服自己老板沉得住氣,這任誰看了都會懷疑老婆給自己戴了頂綠帽好不好,誰知道他家老板還能鎮(zhèn)定發(fā)問男人來歷。
“他叫童瑞爾,中海醫(yī)院精神科醫(yī)生。”
就在盛安還在為老板的沉穩(wěn)不禁感嘆時,就看到老板的臉色變了。
盛安驚訝地睜大眼睛,說實話,他跟隨戚雨牧這么久,還從未見過戚雨牧有這樣震驚的神色。
雖然戚雨牧很快收斂神情,換上一副淡然模樣,但盛安還是能感覺到他內(nèi)心的波動。
“除此以外呢?”戚雨牧凝聲問。
“還沒有詳細調(diào)查,不過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周先生?!笔柴R上恭敬地回答。
“告訴周宇翔,我需要這個人的全部資料,盡快?!逼萦昴恋闹噶钜幌蚝啙嵜髁恕?br /> 聞言,盛安也知道這事的重要性了。戚雨牧回到家的時候,看見顧彩虹在沙發(fā)上整理一個小型的行李箱,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他不禁微微蹙眉:“你要去哪里?”
近來顧彩虹已經(jīng)頗為習(xí)慣戚雨牧?xí)r?;丶伊?,對于他的出現(xiàn)也并不意外。
但在接觸到男人那張俊美非凡的臉時,她還是亂了心跳,回答他:“我有工作,要隨甲方到W市幾天?!?br /> “具體是幾天?”
他問得這么詳細讓她微吃一驚。
“大概四天?!彼拱椎鼗卮?。
戚雨牧不再說話了,她從他那張淡定自若的臉上,也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想到她離開后他的三餐跟家里的家務(wù)問題,她又覺得以戚雨牧的能耐,還不需要她交代安排這些。反而很可能會嫌她煩,于是她決定不多嘴。
戚雨牧沒有再出門的意思,顧彩虹準備了兩人的晚餐。
他從書房出來時已換了便裝,并且一副要同她共進晚餐的模樣,令她有稍許不適應(yīng)。
她看了看天邊晚霞的顏色,忽然想這樣的情景不正是她所想象的婚后生活嗎?
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其樂融融地用餐,一起聊天,雖然等下可能跟戚雨牧只會大眼瞪小眼。
晚餐時,戚雨牧突然開口了,他一開口還是令顧彩虹差點嗆到的驚人之語。
“你有沒有懷孕的狀況?”
男人的聲音有一點兒遲疑。
“咳……咳咳……”
顧彩虹嗆了一下,咳嗽起來。
她掩著嘴咳嗽著想要拼命鎮(zhèn)定,一顆心卻又如同亂跳的小鹿般沖撞著,視線落到男人臉上,才發(fā)覺他的臉上似乎有一抹不正常的淡淡霞色。
可他的臉還是板著,顧彩虹只覺得他似乎面癱得更厲害。
戚雨牧說:“如果你懷孕了,要馬上告訴我?!?br /> 顧彩虹呆滯了半晌,才輕聲說了一個“好”字。
她真的揣測不出他的心思,他這個意思是好還是不好呢。
若說他不想她懷孕,她從他的神情里找不出厭惡。若說他想,但從頭到腳打量他,卻也不像那么回事。
一顆心怦怦地跳動,一餐飯在心不在焉中慢慢吃完,疑惑的視線還是不時地落到始作俑者臉上。然而對上戚雨牧英俊的臉,她只能感覺到讓自己沉淪的魔力。
飯后,戚雨牧發(fā)出了讓她更為震驚的言論:“我可以洗碗。”
男人這句不輕不重的話,讓她訝然地瞪大了眼睛。
戚雨牧被她看得有一絲不自在:“你煮的晚餐,我來收拾,這很合理。”
原來戚先生還是一個奉行不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哪。顧彩虹心中暗自偷笑。
可是她真的很懷疑,他會洗碗嗎?他——會——嗎?她只想大聲重復(fù)這三個字。
“其實不麻煩的,碗不多,你可以去書房看會兒書或是處理事情,我來洗就好?!?br /> 想了想,說得盡量委婉。
她覺得還是自己來洗碗比較合適,不想看到一會兒戚先生打碎碗碟,還要她收拾,她覺得那反而增加她的工作量。
但是面對戚雨牧,這些話她又說不出口。
“你在質(zhì)疑我?”聰明如戚雨牧,一下看出了顧彩虹的潛在意思。
“沒有,沒有?!鳖^搖得像撥浪鼓,矢口否認,一臉純真,她這副模樣竟讓戚雨牧覺得有些可愛。
他嘴角微揚,只轉(zhuǎn)過身,撩起自己的衣袖,直接行動。
“那個不是刷碗的?!笨雌萦昴良軇莺芎玫厝プヒ粔K抹布,忍不住提醒,“那邊那塊淡藍色的海綿球,是刷碗的?!?br /> 戚雨牧俊美的臉保持鎮(zhèn)定到面癱的神色,“波瀾不驚”地將抹布換成了海綿球。
他在尋找一種名為洗潔精的東西,然而他觸目所及,一排顏色各異的瓶瓶罐罐整齊地擺放在支架上……
珠寶設(shè)計師戚先生居然一時看愣了眼。
“這個?!鳖櫜屎缱テ鹚弥>d球的手,在一個綠色的瓶子上擠按了一下,一股清新的柑橘味道隨即溢出來。
戚雨牧的心跳動了幾拍,不是因為那柑橘的甜美,而是因為那只手的觸碰,軟軟的觸感,令他情不自禁地心旌搖曳。
“不然,還是我來吧?!鳖櫜屎缤耆珱]有察覺戚先生這種旖旎的心思,她實在是看不出他身上有一丁點能干家務(wù)的氣息。
“我來。”他的薄唇微微抿緊了,露出倔強的弧度。
通常戚雨牧不會因為這種小事不爽,但不知為什么,被顧彩虹小看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
顧彩虹怕他生氣,便站遠了一些,遲疑地輕聲說:“那你有什么需要就問我?!?br /> 她深知對方應(yīng)該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笨拙的樣子。戚雨牧的自尊心很高,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她走回客廳慢慢在沙發(fā)上坐下,嘴角忍不住上揚,心里由衷地覺得戚雨牧的這一面很可愛。
因廚房是開放的設(shè)計,里面的動靜可以傳入客廳里,顧彩虹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實則為男人揪著一顆心,只希望不要聽到鍋碗瓢盆碎裂的聲音。
然而正當她這么想的時候,就傳來一道清脆的玻璃砸碎的聲音。
微微受驚地回頭,對上戚雨牧同樣受驚的臉,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臉上懵懂疑惑純摯的表情,簡直讓她亂掉心跳,一顆心為他雀躍不止。他真的太可愛了,拋去平??桃庋b扮的成熟持重,竟是這樣可愛的一個男孩子。
而這個人,是她的丈夫。
她好喜歡他。
戚雨牧不發(fā)一言地蹲下身想去撿碎片。
“放著不要動?!眲偝雎曌柚梗涂吹搅怂徊A潅餮氖种?。
再也不要讓一個沒做過家務(wù),全無家務(wù)細胞的人做這樣的事了!
這是她見到戚雨牧流血后手足發(fā)涼的第一反應(yīng)。
她跑過去滿臉擔憂地托住他的手,急聲說:“你別動,等我拿醫(yī)藥箱,什么都不要碰了?!?br /> “什么都不要碰了”這句話,像魔音穿腦,戚雨牧心里有那么幾絲不甘跟不爽,還有些泄氣。
很快拿來醫(yī)藥箱,先仔細查看戚雨牧的傷口里還有無碎片,確保沒有之后,她才用棉簽蘸了藥水輕輕地壓到他傷口上:“會有一點疼,忍一下?!?br /> 她忍不住輕輕地往他手指上吹氣,想要減輕一點他的疼痛。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她輕垂的側(cè)臉,她皮膚白皙,秀發(fā)散逸地垂落下來,整個人在柔光的照耀下有種吹彈可破的晶瑩感。
她的神情里有種關(guān)切的溫柔,這深深攫住了他的視線,仿佛有什么東西落在他心臟上,并且溫柔又固執(zhí)地鑲嵌進去,竟讓他有些屏息。
顧彩虹吹著戚雨牧的手指,熟練地剝開創(chuàng)可貼替他包扎好傷口。
“好了,晚上洗澡的時候注意一下,不過這個是防水的……”她話音未落,倏然被他吻住了雙唇。
男人的嘴唇溫暖炙熱,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草木香氣,他不抽煙,身上沒有那些濃烈的氣味,不知用的什么香水,一直都是這種清淡的仿佛森林和曠野的味道。他的氣息讓她沉醉,他的吻溫柔又濃烈,吻得她心如撞鹿,她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地顫動,仿佛在傾訴這份繾綣的溫柔。
第二天,戚雨牧醒來的時候,顧彩虹已經(jīng)離開了??粗帐幨幍姆块g,他頓時感到這棟屋子十分清寂。
顧彩虹坐在飛機上,關(guān)閉了的手機仍握在手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戚雅頌看她的神情,笑問:“在想什么這么出神?”
顧彩虹微紅了臉:“戚小姐,你有男朋友嗎?”“說了不要叫我戚小姐,叫我雅頌就好,嫂子?!逼菅彭烆B皮地對她眨眨眼。
“那你也叫我名字吧。”每一次被她叫嫂子或者大嫂,都說不清自己那股羞澀從何而來。
戚雅頌爽朗地笑起來:“好呀!彩虹,我從沒見過像你這么害羞的人,都跟我堂哥結(jié)婚這么久了?!?br /> 戚雅頌快人快語:“你跟我外出工作,我堂哥知道嗎?說起來你結(jié)婚以后還能工作,我也蠻驚奇的?!?br /> 凝眸看她:“嗯,他沒什么意見,婆婆就稍微有點……”
戚雅頌明白她的意思。
“看來也只有他一個人支持你。我就奇怪了,像伯母那種老巫婆個性,怎么可能放任你繼續(xù)拋頭露面?”
老巫婆?戚雅頌也太敢說了。顧彩虹想象了一下,居然覺得還真的有些貼合。
“舞臺劇就表演三天,之后有個晚宴,你也和我一起參加吧。我想要一個驚艷全場的妝容?!逼菅彭灺手钡钠猓裁丛挾际侵苯映隹?。
顧彩虹輕聲問:“為什么,那個宴會對你很重要?”
“是很重要,因為有前男友,而我想要讓他看看我現(xiàn)在比以前更好的樣子,讓他覺得跟我分手是他的損失。”戚雅頌輕哼一聲。
“舞臺造型因為之前的接洽會議,我很有信心,但晚宴的造型,我得想想,時間很短。你想要怎樣的?禮服得和妝面配合……”
顧彩虹認真詢問的樣子,讓戚雅頌忍俊不禁,覺得她這樣一板一眼的樣子可愛透了。
“別擔心,不急不急,我們還有三天時間好好想。而且,憑我的姿色,都已經(jīng)勝了一半了。”戚雅頌附耳對顧彩虹輕言,“我比他現(xiàn)在的女朋友漂亮多了?!?br /> 看她那么灑脫的樣子,被她逗笑,由衷地說:“是,你非常漂亮?!绷牡竭@個話題,戚雅頌也想起來:“彩虹,你知道林翎嗎?知道她和我堂哥的事嗎?我聽說她回來了?!?br /> “嗯,有見過一次。”提到林翎,顧彩虹的心情有點低落。
“我跟你說個秘密,我一直不喜歡她?!逼菅彭炄滩蛔∮押玫嘏呐乃拿骖a,像極了親密的閨密。
“為什么?”顧彩虹有點驚訝,她以為像林翎那樣的樣貌和春風(fēng)和煦的談吐,應(yīng)是非常討人喜歡的。
“沒什么,我的眼睛犀利。我有個外號,叫鑒婊達人,你知不知道?”戚雅頌輕笑起來,被她說得一愣。
戚雅頌又道:“像她這種從里裝到外的‘綠茶’,可以說是我的雷點??赡腥四兀孟衿浅O矚g這一型的。我沒見過有幾個男人能抵抗住,你說可不可笑?某種程度說,男人也真是愚蠢,識人不清。
“我聽說她最近回來了,你要小心點提防她作妖。我堂哥曾經(jīng)愛她愛得死去活來,畢竟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應(yīng)該屬于那種冷淡的男人,但我只見過他對林翎一個女人區(qū)別對待。你知道嗎?是她先要分手的,她要到國外深造,本想讓我堂哥跟她一起走。但堂哥為了家族的事業(yè)拒絕了。這是他們分手的原因。”
輕輕應(yīng)了聲,她雖然大概了解,卻也從未聽人那么細地說過。
“我說這個不是要讓你難過,只是想讓你知道得多一些,一定要小心提防這個女人。她真的不簡單?!?br /> 戚雅頌輕嘆口氣,一雙瑩瑩的眸子看著顧彩虹:“我很喜歡你,第一次在婚禮上見到你就很喜歡。我覺得你和我堂哥很相配。我堂哥這個人其實很單純,穩(wěn)重能干只是他的外表,實則他跟我一樣,心里住著個小孩,只是這一面的他,長大后我就再沒見過了。
“戚家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光鮮亮麗,有太多不好的東西,我和堂哥都見過。但我還可以選擇自由不負責(zé)任,他卻必須擔負起家族的責(zé)任。所以我很開心,他能娶到你,彩虹,你溫和善良又認真,真的很配他。”
顧彩虹被戚雅頌說得有幾分臉紅,還從沒有人把她說得那么好。
“自從我爸去世以后,那個家里,我唯一關(guān)心的人只剩堂哥了。我希望他能幸福。”戚雅頌似乎回想起某些舊事,臉上露出悵然的神情。
她倏然一笑,轉(zhuǎn)而說:“瞧這氣氛,被我弄得怪怪的,總之你別有壓力,和我堂哥好好過日子就行了。要是林翎那個‘綠茶’有什么花樣,你盡管找我,我一定盡力幫你?!?br /> 戚雅頌握住顧彩虹的手,顧彩虹盈盈一笑。
戚雅頌喜歡她明媚溫暖的笑容,忍不住又輕輕揪了下她的臉:“哈哈,就你這肉肉的小臉蛋,就比林翎那張蛇精臉可愛多了?!?br /> 顧彩虹被她說得有些無語。
戚雅頌哈哈大笑起來。
盛安靜立在戚雨牧身邊,而他的老板大人此刻正專注地翻閱著一份文件。
顯然沒有注意到旁邊那道熱情如火的眼神。
盛安汗涔涔,這樣盯著他老板的是一個火辣美女,此次承辦他們珠寶展GK公司的宣傳總監(jiān)。
對方的長相完全可以去當明星,盛安是這么覺得。
秦可沁的美是艷麗的、張揚的,在人群里你一定會首先看到她。
自合作以來,秦可沁對自家老板表現(xiàn)出的好感,讓盛安很難不想歪。
可惜戚雨牧在這方面向來后知后覺,面對那種頭皮發(fā)麻的盯人眼神,他依舊可以淡定自若。
這也是盛安極其佩服他老板的地方,換作是他被個大美女這樣盯著,恐怕要坐立難安了。
“戚董覺得怎么樣?活動場館我們已經(jīng)現(xiàn)場勘測過,可以提供這次展出所需的3D技術(shù)。而且周邊交通都很通暢,雖是新展館,卻值得開發(fā)。”“企劃書很詳細,我這邊OK,但是原定說好的彩排。我會去現(xiàn)場觀看,到時如果效果不滿意的話,秦小姐,我丑話說在前,如果達不到芬永珠寶的要求,那就沒有下次合作了?!逼萦昴琳f得風(fēng)平浪靜,一雙深湛的黑眸望向秦可沁。
秦可沁被他看得心旌搖曳。
戚雨牧英俊非凡,可用美來形容,在自小學(xué)設(shè)計的秦可沁眼里,這個男人絕對是上天的杰作,那種恰到好處的流暢線條,配上他淡定的神韻,簡直如她夢中的大衛(wèi)。
“戚董,方才我送給你助理的請柬,請務(wù)必出席。”秦可沁笑得美麗自信,眼中帶著期盼。
“我聽方董提過,不過地點是……”戚雨牧沉吟著。
“W市的落霞山莊,你一定會喜歡那里?!?br /> W市?戚雨牧本想拒絕的說辭停住,驀地想起顧彩虹去的地方就是W市。
是的,他名義上的太太顧彩虹,出差之后,只給他發(fā)過一條簡單的短信:我到了,一切安好。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甚至做了從不做的事,去偷翻她的朋友圈,也只看到一條她在海邊拍攝的風(fēng)景照。
戚雨牧覺得自己最近在對顧彩虹的態(tài)度上很不對勁。為何會越來越在意她的事?
可是一想到那晚所見的那個無論是神情還是脾性都截然陌生的“她”,他就無法放心下來。
這件事,他必須要弄清楚。
一定是因為這樣,他才這么在意。
戚雨牧為自己找到了理由,俊美的臉上神情趨于平靜。
于是秦可沁收到了讓她歡喜的答案,他說他會去。
顧彩虹回到酒店在大堂見到盛安的時候,很是吃驚。被盛安請上車,看到坐在車里的戚雨牧?xí)r,她的眼睛都睜大了。
“你怎么來這里了?”
她的意外全都寫在了臉上,莫名讓戚雨牧想到一種名為兔子的小動物,這讓他的神色里帶上自己都不知道的淡淡笑意。
“出差,路過?!?br /> 男人的回答向來言簡意賅。
顧彩虹漸漸找到真實的感覺:“那你……”
她想問他住在哪里,轉(zhuǎn)而又想以他的身份自然是有人安排好住的地方了,這些都不需她操心,更不用說他會和她住在一起。
這個想法讓她莫名有點臉紅。
“哦……”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們兩個的關(guān)系太尷尬了,一直以來他都表現(xiàn)得很討厭她,他們沒有約會過,也不曾心平氣和地像一對正常夫妻那樣做過什么。
所有的事情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邀請他吃晚餐?
她亂撞的心很快否決這個想法,他拒絕了怎么辦?
“晚上我有公事。明天晚上你有空嗎,和我一起吃晚飯?”戚雨牧又說出了顧彩虹不曾想到的驚人之語。
顧彩虹抬眼看他,就看到男人那張俊美分明的臉,他的眼睛很大很深,她非常喜歡那雙眼睛,就好像要被吸進去。
她輕輕攥著手心,忽然覺得好遺憾:“明天晚上我有事,已經(jīng)和我的客戶說好了?!?br /> 突然,她好想爽約戚雅頌,因為她真的很想要跟戚雨牧出去,如果那是約會的話。
男人的表情好像僵了一下,顧彩虹瞧不出他的心情,可她拒絕他,總不是好事。她難免有一點兒心虛。
“我知道了。”
顧彩虹以為沒有下文了,正尷尬地想找個借口下車,卻又聽見他說:“我住在藍鯨酒店,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顧彩虹驚訝地抬頭。
她的視線太清澈太意外,看得戚雨牧都有一絲狼狽,他多此一舉地補充道:“如果你的客戶允許,你覺得方便的話?!?br /> 顧彩虹倏然就那樣笑起來,她甜美清新的笑容令他屏息了一下。
她為什么笑?是他剛才發(fā)問的樣子很傻嗎?
戚老板第一次陷入這種對自己莫名不自信的懷疑里。
“還是不了,畢竟我的工作還沒完成,在這里的話,客戶的要求也比較好合作?!鳖櫜屎珉m然很想跟他回去,但理智還是戰(zhàn)勝了情感,明天就是戚雅頌的重頭戲,她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戚雨牧失望了,然而他面上是絕對不會顯露出來的。
“那么,我回去了?!彼麄?cè)過臉對顧彩虹示意了下。
顧彩虹還沒等他再說什么,就飛快地下了車,輕快得就像只小兔子一樣。
她這種太過自覺地遠離,令戚雨牧呆滯了一下,再次自我懷疑,她是有多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于是,當天載著老板返回藍鯨酒店的盛安覺得,老板的心情好像瞬間變到了陰雨天,害他連開車都變得小心翼翼。
第二天,落霞山莊。
顧彩虹和戚雅頌坐在車里,車子已開到圓形的大花壇邊,可以望見里面的金碧輝煌。
“我怎么樣?”戚雅頌緊張地握住顧彩虹的手,要她再確認一下自己。
“別緊張,你很美,完美無瑕。”顧彩虹看著戚雅頌的樣子,溫聲鼓勵。
戚雅頌?zāi)贸鲎约悍酆凶詈罂匆谎郏骸安屎?,你的手真巧,我也覺得這是我這三年里最美的時候?!?br /> 顧彩虹被戚雅頌的話逗笑了,她和戚雅頌一起下車。
戚雅頌穿著金絲羅紋的燙金晚禮服,襯得她窈窕曼妙的身材像一條美人魚一樣。
而顧彩虹穿的是一條海藍色的漸變長裙,這是戚雅頌為她準備的。
顧彩虹喜歡這條裙子,因為走路的時候,裙擺悠悠蕩蕩,就像深藍的湖水一樣,風(fēng)吹過來,飄逸秀美。
兩人進入宴會廳后,戚雅頌很快找到她此行的目標人物,顧彩虹看她提著裙擺翩然而去,而她自己打算去到自助餐臺,找個安靜的角落。
戚雨牧手持一杯香檳,他身邊秦可沁口若懸河地恭維,已讓他有幾分不耐煩。
這是GK十周年慶,要不是因為合作公司,方董也一再盛情邀約,他還真不想來這種地方。
看著秦可沁沒有分寸地越來越湊近,戚雨牧稍稍往后偏了一下身子。他不得不出聲提醒:“秦小姐。”
“嗯?”秦可沁還露出嫵媚勾人的眼神,仰起頭看她。
戚雨牧不動聲色地皺了眉,冷聲道:“你有些失態(tài),我結(jié)婚了?!?br /> 男人無情講出的話語,絕對是打臉秦可沁,她呼吸一窒,甚至有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請你保持一個工作友人應(yīng)有的距離?!逼萦昴敛唤橐庠倮淅涮嵝选?br /> 秦可沁的臉紅了之后又倏然變白,一時間紅白兩種顏色讓她艷麗的臉有些可笑。
她還從未遇到過對她如此無禮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是說他不喜歡自己的太太,是被迫聯(lián)姻嗎?
結(jié)不結(jié)婚對秦可沁來說根本不重要,既然那個女人沒能得到他的心,那么她對自己的魅力是十分有自信的。在這方面她還從未輸過。
可現(xiàn)在,這個男人居然這樣直接打臉。
顧彩虹看著餐臺邊廚師烹制的美食,雀躍地加快了腳步。這種晚宴,沒有應(yīng)酬的煩惱,還有美食可以吃,再好不過。
然而視線里,倏然闖入一個人。
男人坐在那里,望見她后,神情也同樣露出驚訝,隨即他挑了挑眉,興味盎然地盯著她。
顧彩虹看見他對自己勾勾手,她心中怦然一跳,整了整自己的裙子,朝那邊走過去。
秦可沁正處于下不來臺覺得沒面子的時候,忽然看到男人沖著前方勾了勾手。
戚雨牧嘴角微揚,神色里帶了一絲不自覺的魅惑。秦可沁從未見過他的這一面,那份性感真是勾魂攝魄。
可他在看誰?
秦可沁順著戚雨牧的視線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個窈窕清秀的女人朝這邊走過來。
女人身穿一襲海藍色的長裙晚禮服,一雙修長的腿在裙擺下曼妙生姿,像湖水一樣搖曳風(fēng)情。
顧彩虹乖乖地走過來,心里、腦袋里一團空白,他怎么會在這里?
戚雨牧從頭到腳打量她的視線,讓她的心怦怦亂跳。
男人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啟唇:“坐這里?!?br /> 顧彩虹依言坐下,視線才落到面前那個艷麗高挑的女子身上。
這女子十分漂亮,長得有一點異域風(fēng)情,一襲火紅色的絢麗晚禮服,身材凹凸有致有料得讓同性都臉紅心跳。
這是誰?
就在她疑惑間,她聽到面前的女子發(fā)問:“雨牧,她是誰?”
“秦小姐,我們還沒親到可以互叫名字的地步。”戚雨牧淡淡地糾正,轉(zhuǎn)而看向身邊的顧彩虹,俊美的嘴角輕揚,“這是我太太?!?br /> “太太?”戚雨牧的聲音讓秦可沁瞬間失色,一雙麗眸落到顧彩虹身上。
顧彩虹被她敵意酸澀的目光打量得有點不舒服,就感到戚雨牧的手在她腰間輕輕一摟,用一種溫潤親昵的語氣對她介紹:“彩虹,這位是秦小姐,我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秦可沁思緒幾轉(zhuǎn),收斂失控的情緒,轉(zhuǎn)而笑道:“原來是戚太太,百聞不如一見。既然戚太太也來了宴會,不如讓我?guī)闼奶幑涔?,今天是我們GK集團十周年,在外面也準備了很多驚喜給客人,落霞山莊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br /> 顧彩虹正想拒絕,就聽到戚雨牧的聲音:“不用。謝謝秦小姐的好意,彩虹會和我一起。既然不是工作時間,我很珍惜和太太相處的二人世界。”
戚雨牧的話仿佛在秦可沁的自尊心上給予最后一擊,讓她倏然間有種潰不成軍的狼狽,她勉強維持著笑意:“那好,就不打擾你們兩位了?!鞭D(zhuǎn)身而去的每一步,高跟鞋都像是要在地面上砸出一個窟窿來。
顧彩虹莫名地看了這一場,心里的第一反應(yīng)是戚雨牧在用她擋那些他不喜歡的花花草草?
可是他的語氣未免過于親昵,他的所作所為似乎也都在扮演著一個專心致志的好丈夫。
無論如何,顧彩虹心里都是很歡喜的。
她聽到戚雨牧的聲音:“出去走走嗎?”
“好?!彼廊欢?。
男人先站起身,對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修長優(yōu)雅,骨節(jié)分明,牽住她的時候亦是溫暖可靠,讓她心生依戀。顧彩虹再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沒救了,為這名喚戚雨牧的毒藥十足沉溺。
落霞山莊坐落在山間,外面就是一個很大的半坡,可以眺望山下的風(fēng)景。
山莊本身也裝飾得如同觀賞公園一般,廊檐長亭,曲徑通幽,小橋瀑布,很有一番江南水鄉(xiāng)的風(fēng)情。
夜晚在這里散步,微風(fēng)習(xí)習(xí),星空點點,有種靜謐的舒適的溫柔。
“好……好巧呀,你也來這里。”顧彩虹想要找一點兒話聊,但她覺得自己講得很窘,并不自然。
她一直覺得,自己和戚雨牧的距離很遙遠,雖然最近這段時間兩人關(guān)系有所緩和,但那還是如同云霧里不真實的感覺,讓她并不能在他面前鎮(zhèn)定自若。
“你的裙子是誰給你準備的?”男人略微喑啞的聲音,在這夜色里聽起來更為攝人。
“是我的客戶,她……她是個女孩子。今天我是陪她一起來這宴會的?!鳖櫜屎邕€是決定向戚雨牧保密她的客戶是戚雅頌這件事情。
她的解釋似乎讓戚雨牧滿意了,他深湛的眼眸很柔和,而她最喜歡他這種不經(jīng)意里流露出的溫柔。
一時間她竟有些看癡了。
“為什么總是盯著我看?”他嘴角微揚,唇畔帶著笑。
“我……”顧彩虹失語了,說出因為你好看這種話她覺得自己會顯得太傻,只能輕咬著唇,想了想才說,“我讀書的時候在書上看到過一句很喜歡的話。”
“什么?”戚雨牧因她忽然掉轉(zhuǎn)的話題而有些好奇。
“他的笑眼,像溫柔的暮靄,似山間淡淡云月?!彼p輕的聲音像吟詩一般脫口而出。
她注視他的視線,讓他心跳怦然,莫名為她這番話而心動神馳,她是在對自己說情話嗎?
說完這句話的顧彩虹,臉燙得厲害。她忘記曾在哪里看過這句話,只覺得這一瞬特別契合戚雨牧,因為他在她眼里就是這樣的。
一時有些屏息的氣氛,在兩人看到面前倏然開闊的一片景色后,被沖散了。
當他們越過小橋穿出簾洞后,躍然在面前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湖很大,而湖上燈光閃爍,竟停泊著幾艘類似船只的透明“帳篷”。
顧彩虹也不知能不能用帳篷來形容,那物體更像是一艘艘小船,但造得別有情調(diào),整個船身就像一只透明的帳篷,里面的裝飾可以透過燈光看得非常清楚,是供人躺臥的毛氈。
顯然,這些帳篷船是提供給客人們在湖上賞星的。
“要不要坐?”戚雨牧問顧彩虹。
顧彩虹的答案當然是好,她眼里閃爍的光芒,讓戚雨牧看得出她極其喜歡這些帳篷船。
驀地讓他想到那晚噴泉邊的她,她好像特別喜歡這些浪漫的小東西。
湖邊守著一個員工,看到兩人,便知他們要乘船。
“先生小姐請隨我來這邊?!?br /> 訓(xùn)練有素的員工引著他們上了一艘白色光耀的透明帳篷船,顧彩虹走進去,里面鋪著一條羊毛毛氈,一方小小的日式案幾上擺著一套茶具,里面空間很大,可供客人躺臥。
“等下先生跟小姐躺好之后,便可以開船,我們整個游覽行程大概半小時,可以順著蓮花湖一路漂流看星空?!?br /> “你說它還會漂流?”顧彩虹被員工的話打動。
“是呀,無人駕駛,透明艙會載著兩位游覽蓮花湖一圈?!眴T工笑瞇瞇地回答她。
戚雨牧已經(jīng)率先躺下來,顧彩虹隨著他,躺在了另一邊,為這新奇的體驗感到不可思議。
仰躺在湖上,透明的天頂下的星空,分外迷人。
“這個真是太有心了。”顧彩虹忍不住贊嘆。她是做設(shè)計的,對所有浪漫貼心的設(shè)計都有情懷,欣賞不已。
“哇,還有音樂?!?br /> 戚雨牧聽著她雀躍欣喜的聲音。她并未在他面前展露過這樣的一面,這讓他回想起她喝醉的那天,天真到如此熱烈,靈動活潑。
“動了?!鳖櫜屎缧缕娴穆曇?,就好像一個對什么都充滿期待的孩子,令戚雨牧忍俊不禁。
透明的帳篷船隨著湖水微微晃動地前行,一路而上,月夜星河,實在美矣。
“這音樂好棒,是古箏版的《繁花》?!彼致牭狡拮有⌒∨d奮的聲音,隨即,她竟隨著樂聲曼聲吟唱起來——
遇見你的眉眼,如清風(fēng)明月,
在似曾相識的凡世間。
顧盼流連,如時光擱淺,是重逢亦如初見。
纏綿繾綣,有你的思念。
溫暖在我掌心蔓延。
無涯荒野,誰忘了時間,一半青澀一半純真。
戚雨牧覺得,這是他聽過最美的歌聲,溫婉繾綣,絲絲入心。
她自己唱著唱著忍不住感嘆:“真好聽。”
戚雨牧知道她是在感嘆那箏音的樂聲,然而他在心里說,你的歌聲更好聽。
他不由自主地伸過手,輕輕覆住顧彩虹的手。
顧彩虹被男人倏然握住手,怦然心動的感覺瞬間讓她輕輕悸動了一下。他溫存的大手穿過她指尖,十指相扣,宛如最美妙的音符。
銀河悠悠,琴聲曼曼,這一刻竟是如此的美妙。她想她會永遠記得,她愛他。
兩人回到宴會廳,顧彩虹就看到朝她走過來的戚雅頌。
“彩虹,看不到你我還很著急,原來是被我堂哥拐跑了啊。”戚雅頌略有些得意地瞟了一眼戚雨牧。
哼哼,果然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就是在看到她的時候起了一閃而過的訝異也被他掩飾得很好。戚雅頌心中暗自好笑。
戚雨牧不動聲色地陪了兩位女士整晚,直到晚宴結(jié)束。賓客被招待在落霞山莊休息,顧彩虹回到房間沖澡。
戚雅頌早從戚雨牧的眼神里得到信號,她關(guān)上和顧彩虹套間的房門,乘著電梯去到了樓下的酒吧。
鋼琴吧里,戚雨牧正坐在那里,調(diào)酒師為他調(diào)制了一杯淡味的琴湯尼,他慢悠悠地品著,看著戚雅頌在自己身邊坐下。
“我要一杯血腥瑪麗?!逼菅彭灪芩斓貙φ{(diào)酒師說。
“戚雨牧,你是不是有很多話要問我?”
“我不知道你回國了?!逼萦昴撩蛄丝诰疲暤?。
“喔,就半年而已,和國內(nèi)的話劇團簽了演出合同?!?br /> “你別捉弄彩虹?!逼萦昴炼ǘǖ囊暰€落在她臉上,“我知道你對戚家不滿,但彩虹不是你的玩具?!?br /> “戚雨牧,你未免太看低我了吧!你以為我會對你老婆做什么?就算我恨戚家,還不至于拿她出氣?!逼菅彭瀸λ瓊€白眼。
“在你身上的巧合只可能是別有用心。”戚雨牧篤定地回了她一句。
“喔,真不知彩虹怎么受得了你這個單調(diào)毫無想象力的男人。這世界的美妙之處,就在于很多事情有著無法訴說的機緣。我與彩虹遇到,會找她來做我的化妝師,還真不是你想的那樣?!?br /> “化妝師?”戚雨牧劍眉微蹙,挑眉看向戚雅頌。
“看吧,你果然連你老婆做兼職的事都不知道。”
戚雨牧握杯的手停滯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她,在等她的下文。
“我這邊的工作是她的兼職,我剛好需要一位特別好的造型化妝師,在朋友的介紹下請了彩虹,是她老板幫忙的。按照她老板的話,就是她需要用錢,所以才在工作之外又增加了這份兼職。我沒有問過彩虹為什么需要兼職,這是她的私事,要問也是你的事?!逼菅彭炐πΦ剞D(zhuǎn)著酒杯,“不過,身為戚家的兒媳婦,你戚雨牧的妻子,堂堂芬永珠寶的董事長夫人,居然因為缺錢需要做兼職,這事若傳出去怎么都會成為笑柄和讓人不解吧?”
戚雨牧因她的話微微挑眉。
戚雅頌冷笑一聲:“這事你最好快點解決,如果傳到你母親耳里,我們戚家最不好惹的大夫人沈芳女士,我看彩虹不會有好日子過。
“戚雨牧,你行不行啊,怎么就對彩虹的事一無所知呢?聽說你們是商業(yè)聯(lián)姻,你不會只把你老婆娶回家當一個擺設(shè)吧,她的事你什么都不關(guān)心?”
戚雅頌狡黠地看著他,故意句句刺激他,說的都是他不喜的話。
他冷冷地看她:“與你無關(guān)?!?br /> “哦,是與我無關(guān)咯。反正最多也就是一張離婚證書的事,我說得對不對?”戚雅頌輕笑一聲。
“閉嘴。”
戚雨牧這兩個字讓戚雅頌笑得更加肆無忌憚:“哈哈,戚雨牧,我還不知道有一天會從你嘴巴里聽到這兩個字。哎喲,看來觸到你逆鱗了,你很聽不得離婚這兩個字?那就是說你對彩虹是認真的?”
戚雨牧已經(jīng)不想聽她任何的廢話,站起身,扔下一句:“爺爺?shù)胗浿?,下禮拜就滾回去看看他。叔叔的墳冢他遷了地方,你不要和他吵架,好好說話,有事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br /> 戚雅頌聽著他的這幾句交代,收斂了頑皮挑釁的神情,沉默了一下,只點了點頭。
坐上飛機飛回江城的時候,顧彩虹的心緒仍起伏難平,只因為在酒店門口,戚雨牧那突如其來的一抱。
他的公事還沒有處理完,所以還要留在W市,然而他問了顧彩虹回江城的時間,特意在早上等在酒店門口,說已經(jīng)安排了車送她們?nèi)C場。
他的懷抱很暖,修長有力的手抓著她,就那樣讓她靠上他的胸口。怦然心動的感覺不受控制,她只覺得自己連面頰都紅透了。
她心中歡喜甜蜜,覺得也許并不是自己想多了,戚雨牧似乎真的開始以她的丈夫自居,認真對待這段婚姻了。
是以在飛機上被戚雅頌調(diào)侃,顧彩虹都魂不守舍,絲絲甘甜像花蜜一樣,滲滿了心間。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滿心歡喜地開啟回程的飛行,而同一時間,戚雨牧坐在酒店房間里,聽著盛安的總結(jié)報告。
“你是說童瑞爾現(xiàn)在是顧歡妤的男友?”
“是,他們交往已有三年。童瑞爾畢業(yè)于復(fù)信醫(yī)科大學(xué),今年是在中海醫(yī)院精神科任職的第六年,現(xiàn)在擔任副主任醫(yī)生的職位。他擅長的領(lǐng)域是分離性心理障礙。”
“分離性心理障礙?”戚雨牧輕聲重復(fù),只覺一顆心更加沉重,“那么關(guān)于彩虹……”盛安神情凝重,想到他這些天埋頭動用所有力量調(diào)查到的事情,他感到很難過,誰能料到看上去溫婉清秀的顧小姐,竟曾患過精神疾病。
“她曾在中海醫(yī)院秘密治療過兩年,那個時候她尚未滿二十歲。是顧之喬親自帶她去找的專家秦放,恰好是童瑞爾的老師。這件事顧之喬極力保密,就連顧小姐的妹妹顧歡妤都不知道。那個時候顧歡妤剛好在國外念書?!?br /> “你是說她很早就發(fā)病了?”戚雨牧心中一顫。
“是的,根據(jù)私家偵探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顧小姐第一次發(fā)病是在十六歲。”盛安眉頭緊鎖,聲音亦是沉重。
“她怎么會……”
“周宇翔說他能調(diào)查到的有限,但是跟顧小姐的長大環(huán)境脫不了關(guān)系。顧之喬很早就背叛了婚姻,在外面有另一個家庭。他與許惠琳離婚很早,顧小姐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這中間的曲折艱辛,從找到的顧家老保姆那里能探到的不多,但大多數(shù)回憶起來,說是顧小姐和繼母趙霜的關(guān)系很不好,趙霜曾打過她?!?br /> 聽到這里,戚雨牧的心臟驀地一抽。
“顧小姐讀書時就半工半讀,在咖啡館兼職了很長時間。這樣看來,顧之喬并沒有擔負她們母女所有的贍養(yǎng)費。對了,戚董你提及的那張卡,周先生調(diào)查了用途去處,顧小姐是轉(zhuǎn)給了三甲醫(yī)院中海醫(yī)院。是付款透析費的?!?br /> “透析?”
“對,許惠琳有嚴重的腎病,每個月都有一筆可觀的透析支出和醫(yī)藥費。原本一直是顧之喬在支付,可是上個月開始忽然由顧小姐來支付了。”
“她的信用狀況?”
“顧小姐的信用狀況良好,無任何欠貸,她的銀行賬戶也只有兩個,很簡單?!?br /> 戚雨牧聽盛安全部報告完畢,心里涌起驚濤駭浪。
他感覺有一只手似乎重重拽著他的心臟,緊繃到難以呼吸。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很渾蛋。
帶著對一個女人的深重誤會進入一場不心甘情愿的婚姻,他就這樣對她不管不顧,他之前獲得的所有信息都是謊言。
那些顧之喬說過的話,他母親沈芳在他面前對顧彩虹的編派,長久以來,他都像個傻子一樣照單全收。
就因為她臨時改口結(jié)婚而觸怒他,讓他感到被陷害被背叛,他竟帶著這樣心盲眼瞎的偏執(zhí),去對待她。
此時此刻,戚雨牧忽然想到婚后種種,顧彩虹的各種樣子都像膠片一樣閃過他腦海。
她的著裝總是很樸素,雖然他從不對女人的穿著上心,可此刻回憶起來,那些重復(fù)的衣物都變得分外清晰起來。
她是那么擅長家務(wù),他看到過她打掃整理的樣子,每個動作都熟稔至極,就仿佛她習(xí)慣了這樣。
他說起陳嫂被辭退時候的惱意,直到這一刻,她那時驚訝茫然的樣子才清晰地映在眼前。
她不知情!
聽聞母親的一面之詞后,他就指責(zé)了她。
一定一定,還有許多這樣不解的誤會,讓他在好多地方都傷害了她。
戚雨牧只覺自己的心情糟糕至極,外面晴空萬里,而他的內(nèi)心,就像下起一場漫無邊際的大雨。
“顧彩虹……”
他輕喃著她的名字,只感到滿滿的心痛。
回到家,顧彩虹雀躍的心情還沒得到一點兒釋放的空間,就接到沈芳的電話。
“這個周六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嗎?”
沈芳冷冰冰的聲音,就好像讓她從空中降落下來。
“媽,我知道,是您的生日?!鳖櫜屎绮幌虢o自己找麻煩,只希望能快點應(yīng)付完她。
“壽宴的同時我還要舉辦慈善活動,所以你準備充分,資料我會讓秘書發(fā)給你。我希望你從談吐到著裝都得體,不要來丟我的臉,否則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br /> “好的,我知道了?!鳖櫜屎缫贿吇貞?yīng)她,一邊卻有些反感。她感覺自己的頭又痛了,好像又聽到有一個聲音在對她冷笑,無情地嘲笑她:這么軟弱,這么沒用,為何不反抗沈芳?
她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發(fā)抖,感覺手心都是汗,她太不喜歡這種感覺了。也不等沈芳再說什么,她倏然掛斷了電話,并且快速將手機關(guān)機。
這一系列的操作一氣呵成后,顧彩虹扔了手機,急急地喘氣起來。她捂著自己的頭,想要拼命把那個刺耳的聲音甩出腦海。
她微弱地求救:“不,你不要出來!我求你,不要出來!”
“彩虹,你今天是化了煙熏妝嗎?”工作室的同事笑著調(diào)侃。
只能勉強跟著笑。
昨天晚上她并沒睡好,有些不敢睡,怕自己睡著之后事情會變得不可控,在她沒意識的時候,那個“她”會不會出來做什么?
接到戚雨牧電話的時候,顧彩虹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
“下班了?”
男人輕沉的聲音,莫名疏解了她有些繃緊的情緒。
“嗯,準備回去?!?br /> “我這邊的工作要到周六才能回來,周六是媽的壽宴。”
提到這個,顧彩虹心里又像壓了塊石頭。
她已經(jīng)收到沈芳的助理發(fā)過來的材料。說實話,她真的很不想去,不僅要在裝扮上發(fā)愁,還要熟悉當晚沈芳慈善活動的內(nèi)容,對她來說太累了。
“周五你去雅楓拿禮服,你不用操心,我會替你準備好,這樣媽媽就不會說你什么了?!?br /> 戚雨牧破天荒的舉動,讓顧彩虹如獲大赦。
“謝謝你。”顧彩虹不禁脫口而出。
男人怔了怔,說:“彩虹,我是你的丈夫?!?br /> 戚雨牧優(yōu)雅沉穩(wěn)的聲音,讓顧彩虹的心觸電一般顫了一下。
她不知該怎么回應(yīng)他,卻聽他又說:“你可以多依賴我一些?!?br /> 周五下午兩點,顧彩虹到雅楓去拿她的禮服。
因為上次跟戚雨牧來過一次,她進門后開始尋找唯一認識的薩米的身影。
柜臺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孩,白色得體的工作套裝,面容秀美。別于一般店里的店員,這個女孩子看上去氣場很冷。
顧彩虹走到她面前,對她微笑了一下,但對方并沒有報以同樣的微笑,依舊冷若冰霜的一張臉。
顧彩虹暗想這樣的服務(wù)也可以嗎?還是因為雅楓的大名,所以它的店員獨樹一幟?
“你好,我是來取禮服的。請問薩米在嗎?”顧彩虹依舊禮貌地搭話。
“薩米姐從前天開始就到東京公干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先生戚雨牧在這里訂了禮服,讓我這個時間過來取?!?br /> 我不覺得有弄錯什么,過去戚先生一直在這里訂衣服給林小姐,倒是你,我第一次見,你說自己是戚太太,能否也請你證實一下?”
她的語氣讓顧彩虹很不舒服,顧彩虹咬唇找出手機,撥打戚雨牧的電話。
她盼著戚雨牧快接,但好巧不巧,撥打過去居然傳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的回應(yīng)。
那冷面的女店員看顧彩虹的神色,似乎更加肯定了她在騙人,連眼神里都露出幾分輕蔑來:“怎么,戚先生的電話打不通?”
顧彩虹心念數(shù)轉(zhuǎn)之下,戚雨牧聯(lián)系不到,如果她打電話給沈芳,讓對方來證實自己的身份,無疑只有給自己找更多麻煩。而盛安的電話,她偏偏沒有存在手機里。她記得盛安給過她一張名片,那張名片恰好不在她現(xiàn)在背的包里。
或許可以找戚雅頌?顧彩虹盯著手機上雅頌的電話號碼思索了幾秒,覺得自己并不想讓她知道這樣的事。且不說這店員認不認識戚雅頌,就算戚雅頌來了,可能最后也會搞到讓沈芳知曉,這就不必了。
一瞬間竟連要證明自己是戚太太都如此艱難,真是荒唐又可笑。
顧彩虹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看著那個女店員:“希望你清楚自己所從事的是服務(wù)業(yè),以你這種態(tài)度,不論在雅楓或是任何地方,都不會讓客人感到舒服?!?br /> 那女店員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只輕輕一笑:“那不好意思了,我是按照指令做事我接手的時候,就被交代了那件禮服是給林小姐的。也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的‘戚太太’。”
女店員上下打量顧彩虹,她絕對不會相信這個全身上下毫無品位可言的女人是戚太太。
戚雨牧是芬永珠寶的董事長,身為一名董事長夫人,應(yīng)該是高貴的,而這個女人身上穿著過了都不知幾季的衣服,甚至還漏毛邊了。
女店員薛琪接到的指示里,戚雨牧確實定制了一條晚禮服給他今天晚宴的女伴。
戚雨牧和林翎的關(guān)系雅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且林翎也一直是這里的老主顧。
所以林翎來取禮服的時候,薛琪熱情地接待了她。薛琪對林翎有種莫名的崇拜,就覺得對方渾身上下都是她想要成為的完美樣子。
她剛歡歡喜喜地送走林翎,得到兩張江城大舞臺芭蕾舞劇的VIP門票,正想著要約男朋友去體會一下高雅藝術(shù),這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戚夫人”就找上門了。
讓對方聯(lián)系戚雨牧的時候,薛琪還留有幾分余地,雖然覺得不可能,但萬一有什么意外的話,她也好找個由頭。
但看對方根本聯(lián)系不到戚雨牧,薛琪心中就肯定了,這女人是個冒牌貨。
她在這行也算干了好些年頭,眼神很毒,對那個階層的名媛淑女一看一個準,而這個自稱“戚夫人”的女人,她半點都看不出。
多半是不知哪里貼上來的不入流的網(wǎng)紅,估計人家戚董逢場作戲了一下而已,這女的竟然當真了,還來雅楓撒潑。
薛琪理清楚思路,心里越發(fā)鄙視。
這時候風(fēng)鈴輕響,自動門開啟,薛琪一看是她熟識的地產(chǎn)大亨王金聲的夫人和女兒,急忙熱情地迎了過去:“王太太,王小姐,好久不見?!?br /> 顧彩虹看女店員如畫皮一樣的變臉,自嘆弗如,連方才被她冒犯而生的氣都覺得不必了。
顧彩虹不再看他們,徑直離開了雅楓。
“那是誰?”王太太有些好奇地多打量了一眼。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上不了臺面來自抬身價的?!毖︾鬏p笑一聲,輕蔑不在意的口吻。
“可我覺得有幾分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br /> 王太太的這句話,讓薛琪心里“咯噔”了一下。
慈善活動的時間定在晚上七點半,可沈芳要顧彩虹六點就到。
顧彩虹通過工作室的同事,借到了一條還算貴重的禮服,又在攝影工作室的朋友幫忙下,做了造型妝容,剛剛好踩點在沈芳要求她到的時間趕到戚家祖屋。
顧彩虹不得不去沈芳那間的晨廳見她,誰料剛一進晨廳,就看到一個明艷的身影坐在那兒,和沈芳相談甚歡。
算是冤家見面嗎?
顧彩虹打量林翎。若是往常,她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觀察林翎,可今天她實在是很好奇,林翎從她那里搶走的那件晚禮服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她不認為是戚雨牧欺騙她,戚雨牧沒必要這么做,那么只可能是林翎在其中動了手腳。
想到這里,顧彩虹莫名想到戚雅頌很響亮的那句“我可是鑒婊達人,那個‘綠茶’”。
以前她可能還會人道地想這樣說一個女孩子有幾分不禮貌,現(xiàn)在重新觀察林翎,還真像是撕破了對方美麗的畫皮,發(fā)現(xiàn)內(nèi)里是讓人作嘔的存在。
不過,顧彩虹的眼神依舊是很“友善”的,只是不避開。
“你在看什么?”林翎也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什么,被顧彩虹看得有幾分不舒服。
顧彩虹輕輕一笑:“沒什么,就覺得林小姐這件晚禮服很漂亮?!?br /> 林翎身上的晚禮服是采用多重暈染的漸變色系,幻化出七彩晚霞的顏色,像極了落日時分被暈染的湖畔天空。裙身波光粼粼,風(fēng)姿迤邐,高腰的設(shè)計頗有十八世紀的淑女風(fēng),而裙擺的流暢線條,讓整個設(shè)計明艷生動。
他給她準備的,是她喜歡的款式。
顧彩虹一看到這件晚禮服,便能想到那個他們一起看晚霞星河的夜晚,心中不禁暗含甜蜜。
可能她打量的神色過于詭異了,連沈芳都有些詫異。沈芳皺了皺眉:“讓你六點到,你還真是準備到最后一秒?!?br /> 沈芳嚴苛地把顧彩虹從頭打量到腳,確認了她這件禮服是D家新季的代表作品,才沒有出聲發(fā)難。
所幸顧彩虹弄來了一條不寒酸的裙子。
她的晚禮服是紫色的,薰衣草田園設(shè)計的理念,抹胸部分設(shè)計成花卉的模樣,裙擺紫色中照著多層透明歐根紗,看起來優(yōu)雅飄逸又仙氣裊裊。
林翎看得有幾分惱火,這個女人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弄到D家這款晚禮服,本意想看她出丑,未料沒有稱心如意。
也不知這顧彩虹從哪里弄到的,她明明跟她熟識的幾家造型室都打過招呼,讓他們不要為顧彩虹服務(wù)。
顧彩虹看出林翎眼中的懊惱與不爽,對林翎的評價又低了幾分。
看來林翎真的不怎么善良,想到戚雨牧也曾被她蒙騙,愛過這樣的女人,顧彩虹忽然覺得,戚雨牧也不是那么完美的神話了。
“可男人呢,好像偏偏非常喜歡這一型的。我沒見過有幾個男人能抵抗住,你說可不可笑?”
戚雅頌說過的話忽然又像魔音穿腦一樣在顧彩虹腦海里回響,她一個沒忍住,竟輕笑出來。
顧彩虹這樣一笑,讓沈芳跟林翎兩個女人同時不爽。
“你在笑什么,瘋瘋癲癲的?!鄙蚍既滩蛔≥p斥。
這句話讓顧彩虹心生反感,心中有股劇烈的情緒仿佛要澎湃而出,太陽穴的刺痛又倏然而至。
糟了,不妙。
顧彩虹隱隱感覺到有什么想要掙扎而出,一時間血色從臉上褪去。
或許她的神色變化太明顯,沈芳還以為她是被自己罵了之后收斂了,這才有幾分氣順地盯了她一眼。
“你和林翎都跟我出來,先到會場準備等下的剪彩活動?!?br /> “媽,我覺得有點頭痛,我想要去休息一下?!鳖櫜屎绾ε率虑闀l(fā)展到自己不可控的地步,只能找個借口離開。
顯然,沈芳很不滿意:“怎么,交代你一點點事情,就要找借口偷懶?”
顧彩虹被她這句話一刺激,那股刺痛自太陽穴直沖腦際,糟糕,她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顧彩虹身子晃蕩了一下,沈芳正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以為她要玩什么花樣,卻聽到她一聲冷笑:
“你也說了是一點事情,你身邊不是有個可人兒什么都會嗎?我看你們倆相處得那么好,這種時候你怎么就想不到交代她來做呢?”
“你在說什么?”沈芳滿心怒火,她居然敢這么對自己說話?
豈料顧彩虹絲毫不畏懼她。
沈芳盯著顧彩虹,顧彩虹也在看著沈芳。
顧彩虹的眼睛黑而明亮,有種與往日不同的強烈氣場,強到讓沈芳一時竟有些無從開口。
顧彩虹嘴角微勾,又冷冷瞥了林翎一眼:“林小姐不是很想來取而代之嗎?那這件事交給她,讓母親您看看她的能力。”
林翎也被顧彩虹如此直白的話說得下不來臺,她內(nèi)心的想法被揭露,讓她有些惱怒。
“顧彩虹,你有沒有禮貌?知不知道伯母是你的婆婆?”林翎作勢去扶沈芳,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
顧彩虹輕輕一撩頭發(fā),甩給林翎一個無聊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大家都別演戲了,你們不累嗎?現(xiàn)在我要去休息了。我只是嫁給你兒子,又不是你們戚家的勞工。你最好搞搞清楚,因為許惠琳的關(guān)系,苛待她的女兒,這話傳出去了,你沈芳的名聲也不會好聽到哪里去。你說是不是?”
沈芳真的被顧彩虹嚇到了,她就是做夢都想不到顧彩虹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你、你……”一時間,沈芳竟氣到發(fā)抖。
顧彩虹轉(zhuǎn)而又看向林翎:“還有你,綠茶,裝什么樣子呢?你那點心思也只能騙騙那些愚蠢的男人。你們兩個女人倒是同一種人,難怪這么臭味相投。你要戚雨牧,隨便,我不稀罕,畢竟我不能攔著別人一顆熱切的心去做小三或者小四。你說對嗎?”
顧彩虹冷冷一笑,幽眸中閃過冷蔑到極點的張狂:“不過你們兩個搞清楚,別用那些齷齪心思來妨礙我?!彼挚聪蛏蚍?,“有本事,讓你兒子馬上和我離婚。”
沈芳氣得說不出話。
林翎簡直想尖叫:“顧彩虹!”她從未想到有一天,會被一個女人這樣無情地奚落,這讓她感到被羞辱冒犯的同時,還有種無地自容的挫敗。
這個女人在狂什么?就因為她現(xiàn)在是名正言順的戚太太?
林翎緊握雙手,戚雨牧曾經(jīng)是她的!過去他只屬于她一個人!顧彩虹算什么東西?現(xiàn)在她居然要被顧彩虹這樣說。
她的驕傲容不得這樣的怠慢。
顧彩虹都懶得再理這兩個讓人作嘔的女人,她瀟灑地轉(zhuǎn)身,婷婷裊裊地走出了晨廳。
長廊里空無一人,如果有人經(jīng)過這里,會看到很詭異的一幕——那位年輕的戚太太臉上的表情是那樣冷酷輕蔑,正在自言自語:“沒用的東西,最后還是要靠我出來幫你。成天受這老太婆欺負,都讓她爬到你頭上了。顧彩虹,這樣的日子你很喜歡是不是?你還是永遠別醒過來了,放心吧,我會替你好好生活的?!?br /> 戚雨牧下了飛機就趕回戚家祖屋。
豈料剛進屋就看到母親,她一臉郁氣,身邊還站著林翎。
然后他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林翎身上的那件晚禮服是怎么回事?
戚雨牧微瞇了眼,視線倏然冷了幾分。
林翎沒有注意到他這些細微的變化,她現(xiàn)在急著要告狀顧彩虹方才的無理。他一來,就好像拉開了她心里盤算的這場戲的大幕。
“雨牧,你回來了,你不知道,剛才顧彩虹對伯母有多無理,你看看伯母被她氣的?!绷拄嶙龀鍪愕臏赝窈捅粐樀降哪?,一邊還安撫沈芳。
戚雨牧聽見這話心中微微一沉,轉(zhuǎn)而看母親:“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要她給我道歉,你把她叫過來!”
沈芳在林翎的言語刺激下,心里的不忿更加放大,她覺得自己被顧彩虹冒犯了,許惠琳那個賤人的女兒,這樣讓她下不來臺,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顧彩虹對伯母說了好多不好的話,伯母叫她做一點事情,她不肯,還說伯母整天搞事。這是對待婆婆該有的態(tài)度嗎?”林翎聲音溫軟,好似在替沈芳委屈。
“她……她還連我也罵了。雨牧,她一定是誤會我和你以前的事,可是她也不能這樣說我啊,我又做錯了什么。”林翎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她一半演戲,一半也是因為想起方才顧彩虹罵她那般犀利戳心的言語,著實意難平。
“你不該罵嗎?”
戚雨牧清冷平穩(wěn)的反問忽然響起的時候,連沈芳都震驚了,她抬頭看向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戚雨牧淡淡地看著林翎,而林翎面上血色盡失,本來蓄在眼眶里的淚真實地滴落下來。
“雨牧……”
林翎咬著唇,仿佛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身上的晚禮服,是我給我妻子為今天的晚宴而定制的,我就不問為何會落在你手里,你還把它穿在身上了?!?br /> 戚雨牧淡聲道。
“至于母親,我替彩虹跟你道歉,她有時會因為失眠而情緒失控反常,希望你諒解?!?br /> “我看她是瘋了!”見兒子維護顧彩虹,沈芳心里極度不是滋味,不過,晚禮服又是怎么回事?看來她有必要把事情弄弄清楚,免得無意中當了別人的靶子,以免和兒子產(chǎn)生嫌隙。
聞言,戚雨牧一驚,心中警鈴大作的同時,感到一陣憂慮。
他腦海中飛快地轉(zhuǎn)了轉(zhuǎn),鎮(zhèn)定地對沈芳說:“我去看看她,母親,剛才的事還請您別放在心上。”
戚雨牧最后在自己的房間里找到了顧彩虹。
雖然他做了心理建設(shè),但面前的那個人,還是讓他心頭大震。
她不是顧彩虹了。
不,她是顧彩虹。
因為她們原本就是一個人。
只是此刻的顧彩虹是讓人陌生的。
她坐在他最愛的那張落地窗前的沙發(fā)椅上,手里舉著一杯紅酒,似乎很愜意地品酒賞夜景。
他的出現(xiàn),也沒能讓她有什么神色波動,她只靜靜地、冷冷地望了他一眼。
“彩虹在哪里?”戚雨牧聲音喑啞。
她放肆大笑:“顧彩虹嗎?你不覺得她懦弱得不配存在于這個世上嗎?”
戚雨牧鎮(zhèn)定心神,沒有退縮地看著她:“你不是她,你不能剝奪她的意志?!?br /> “我知道你是誰?!鳖櫜屎巛p嗤一聲,冷冷一笑,斜眼看他,“你不過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其實你們兩個根本沒有感情。被迫結(jié)婚,你對她一直很冷淡,也不聞不問。她是個傻子,只敢偷偷暗戀你。我沒見過比她更不堪更無聊的存在了?!?br /> 聽到她說彩虹暗戀自己,戚雨牧心中掀起的漣漪只有自己知道,他感到一種被擊中的疼痛,又似乎被繾綣地纏繞,那樣絲絲扣扣,讓心臟難受的同時又感到某種甜蜜,原來她真的是喜歡自己的。
這個顧彩虹卻很犀利,眼睛盯著他,觀察著他的神色。她冷笑道:“你在得意什么?她喜歡你又怎么樣?只有她這樣的傻子,才會喜歡你這種精明冷酷的男人。
“見到我,你毫不吃驚,可真夠沉得住氣。那天晚上,你就已經(jīng)看出我不是她了對不對?”
“你要怎樣才肯把身體還給她?”戚雨牧放緩了聲音,盡量溫和地問她。
“我不還,你又能怎樣?”顧彩虹輕笑起來,“我可受夠了她被那老女人欺負的事了。還有那對狗男女,那個賤女人……”
顧彩虹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忽然罩上一層寒霜,神情沉郁無比。
賤女人是誰?
戚雨牧心念一轉(zhuǎn),嘗試著問:“你很討厭林翎?你不要誤會,我和她……”
她輕蔑地冷哼:“林翎又算什么東西?!?br /> 很好,那么賤女人不是指林翎了。聰明的戚雨牧,自然想到了顧彩虹的父母和她的長大環(huán)境。
看來他有必要馬上見見那位醫(yī)生了。
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他必須要處理好。
除了他以外,不能讓別人看出顧彩虹的不對勁。他想要保護她,保護她最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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