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真的值得去一次嗎？

緩釋 · 發(fā)表于 2020-10-11 22:24:03

我是2014年的時候去拉薩的，主要目的是給一個水電站項目做管理咨詢。
項目的所在地在日喀則，但是由于是水利廳直管的一個項目，所以其管理機構(gòu)，一個處級事業(yè)單位性質(zhì)的管理局，被設(shè)在拉薩，以便于匯報和協(xié)調(diào)資源。當(dāng)然，我們的調(diào)研工作是在管理局和項目所在地都要進行的。由于日程不算特別緊張，所以在往返兩地的路上，我們得以飽覽西藏的美景。
給我們駕車的師傅是一位叫巴桑的藏族人。
他看起來有30多歲，皮膚黝黑，漢語說得挺不錯，并且總是憨憨的笑。他的樣子和笑容我是很熟悉的，因為本科的時候，我們班有一位藏族同學(xué)，叫普布多吉，也表現(xiàn)出類似的氣質(zhì)。普布多吉是長期喊我“江狗”的人之一，于是后來我也開始喊他“布狗”。他并不會生氣，只是會再次憨笑。我打趣式的找他學(xué)過不少藏文詞，現(xiàn)在都忘了。普布對我最大的影響就是，自從認識了他之后，我就再也不信什么去西藏凈華心靈的說法了：普布在西藏被凈化了二十年（他比我大3歲），也沒看出來一點點比我心里純凈的地方。
說回巴桑師傅。巴桑師傅應(yīng)該是一個有事業(yè)編制的司機，因為一路上他哼了好幾首紅色歌曲，有中文的，也有藏文的。有人可能要問，你怎么能聽出藏文歌是紅色歌曲呢？其實這個問題很好回答：紅色歌曲的旋律，一聽就聽出來了。
除了哼歌之外，巴桑還主動和我們說西藏的建設(shè)好。出拉薩的時候，我們的豐田霸道開在機場高速上。巴桑說，你們看這路，修得多好！我去過北京，我覺得北京里的路也沒有我們這段路修得好。我對此表示認同，因為這段路看起來非常新，并且一點都不堵。唯一有點遺憾的是路上有嚴(yán)格的限速，沒法飆起來。
拉薩很繁華。神色匆匆的行人，川流不息的霸道，高聳的行道樹，林立的川菜館，和稀薄的空氣混合在一起，讓我偶爾感到意識恍惚：這好像是成都或者是宜賓，但又不完全是。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我們在一家面館吃飯。一般的飯店，通常用寡淡的茶水招呼點餐的客人，那家面館送的是面湯。那是我第一次喝面湯，只喝了一口，我就覺得這醇厚的懸濁液真是世界上最棒的餐前飲料。導(dǎo)師告訴我，他老家西安的面館也是提供免費面湯，而不是茶水。這讓我越發(fā)覺得拉薩是一個匯集西部各地文化特色的都市。
市區(qū)有很多正在開發(fā)的樓盤。巴桑師傅說這幾年拉薩的房地產(chǎn)很熱。我則打趣說，拉薩的房地產(chǎn)是很值得長期投資的?，F(xiàn)在全球變暖的趨勢愈演愈烈，海平面不斷上升，說不定哪天地球上就剩青藏高原這一塊陸地了，到時候拉薩就是世界中心了。巴桑師傅說，博士就是有水平。多年之后，我查詢拉薩房價，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突破了一萬二。

繁華的拉薩并沒有讓我非常喜歡西藏。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海拔，高得讓人幾乎沒法工作。
其實，走出機艙的一剎那，我并沒有感覺到缺氧或者是暈眩。于是，我還傲慢地和同行的師弟說，這也沒啥啊，沒感覺高原反應(yīng)啊。說完這句話，我突然意識到我出丑了。由于我的耳膜總會在坐飛機的時候出一些問題，以至于剛下飛機的時候聽力會有衰弱并導(dǎo)致我說話的聲音很大。所以，當(dāng)我大聲吼出來第一句話之后，我感覺到強烈的缺氧，立刻喘了好幾口氣。
師弟連忙跟我說，師兄你沒事吧。我喘完氣，小聲地回答，看來不能小瞧高原反應(yīng)。導(dǎo)師說，是的，來西藏說話要小聲點，走路也要慢點，不然會喘。于是，我們仨小心翼翼地拉著行李，踱著小步子走出了機場。剛出大門就看到了接我們的牌子。管理局的局長給我們帶上哈達，司機巴桑師傅幫我們把行李搬上后備箱，我們就坐上了車，來到拉薩城區(qū)。
我們的主要工作是調(diào)研和訪談，免不了要說大量的話。這著實令人感到困難。在拉薩調(diào)研，管理局反饋的主要問題是人才不足。我當(dāng)時只有一個抽象的概念，西藏嘛，這么偏，海拔又高，社會可能還不太穩(wěn)定，人才不愿意來是顯而易見的。
直到到了項目所在地，我才對人才不足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到項目所在地的路途可以分成兩段。
第一段是從拉薩到日喀則薩迦縣的某個小村子，主要沿著雅江邊上走。這段路相當(dāng)湊合，和進拉薩的機場高速是沒法比的，并且經(jīng)常會在路上看到山上掉下的碎石，有的比車輪子還大，這讓人感到心虛。更驚心動魄的是，我們在路上幾乎目睹了一場車禍，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半小時前剛剛發(fā)生車禍的現(xiàn)場。一輛載滿游客的巴士翻到護欄外，死了40多個人。我們沒看到這輛巴士，但是看到了被撞壞的護欄和一輛受損嚴(yán)重的轎車。
第二段路是從日喀則薩迦縣的某個小村子到項目所在地，幾乎就是沒有路了。這是一片非?；臎龅钠皆诸愃朴谡訚?，但不會那么濕。巴桑師傅說，也就這日本越野車能在這開了，要是轎車，根本就進不來。到達距離營地大概還有幾公里的地方，逐漸又有了路，這是施工專用的道路?，F(xiàn)在我們國家修水利工程，都是先修路，修營地，安好了家，再動工。
營地修得非常漂亮，從南邊進了大門，先是一個大廣場，然后是高聳的國旗桿。旗桿后面則是辦公大樓。業(yè)主、設(shè)計、監(jiān)理、施工，都在這個大樓里面辦公。再往后是一個超大型的食堂，食堂東邊是籃球場。我看到幾名穿著軍裝的平頭小伙子在打籃球。導(dǎo)師問我和師弟，你們倆要不去練練？我說，老師，這海拔又高了1000多米，我氣更喘不過來了，還能打球呢？于是，大家都笑了，但笑得也不敢太大聲。
我們的住宿被安排在營地西邊的宿舍樓。這幾棟宿舍樓都是按住宅的標(biāo)準(zhǔn)設(shè)計的，兩室一廳，帶廚房廁所，有空調(diào)、有電視、還有沙發(fā)，條件相當(dāng)不錯。食堂的菜色是川菜的口味，牛羊豬雞，蔬菜瓜果都一應(yīng)俱全。住扎營地的副局長說，食堂的大師傅應(yīng)該是整個營地工資最高的人。
盡管是吃得好，住得好，但我還是感覺一絲落寞和哀傷。吃飯的期間，導(dǎo)師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和我們說，是師母打過來的，她看到電視上報道雅江公路上出了車禍，死了幾十人，擔(dān)心壞了，又打不通老師的電話。這種延遲到來的關(guān)心更讓我覺得有些凄涼。營地四周是光禿禿的山，聽不到鳥叫或者是任何其他動物的生氣，只有人的聲音。但這時，人的聲音并沒有讓我感覺熱鬧，反而讓我感覺更加孤獨。
這個項目的確是缺乏人才的。
施工單位是武警水電部隊。大概是因為一般的施工單位不愿意接手處于海拔4000多米的項目，而水電部隊帶有軍隊的性質(zhì)，因此能迎難而上，為國家完成任務(wù)。
設(shè)計單位是中部一家實力非常強的設(shè)計院，但現(xiàn)場只有8名年輕的設(shè)計代表。訪談的過程中，這些年輕人告訴我們，他們也才剛剛參加工作，能力不足，很多技術(shù)問題現(xiàn)場都沒辦法決定，只能搜集數(shù)據(jù)和資料，傳回總部，讓更有經(jīng)驗的工程師解決。我問他們，為什么不派能解決問題的工程師過來駐扎呢？他們互相看看，笑著說，資歷老、能力強的工程師誰會來這里啊，條件這么苦。單位說，年輕人能吃苦也要主動吃苦，我們就過來了。本來心里是有準(zhǔn)備的，但實際到了這發(fā)現(xiàn)還是和想象的有差距，主要是離城市太遠了，感覺很荒涼。如果駐扎在拉薩就還好些。
晚上睡覺，做了一夜的噩夢，我覺得可能和海拔高有關(guān)。
老師可能也看出我們不想在這呆太久，所以加快了調(diào)研的行程，我們將原計劃3天的調(diào)研，壓縮到2天，每天都工作到晚上10點多。項目上的同志們也都很配合，在辦公室里面陪我們挑燈夜戰(zhàn)。我想可能也是因為在這很寂寞，和北京來的同學(xué)們聊聊天也挺新鮮吧。
調(diào)研順利完成。回拉薩的路途就非常愉快了。
巴桑師傅說，我們回去就別走雅江了，從南邊的江孜走，可以路過我們的圣湖，羊卓雍錯。老師說好啊，來西藏機會難得，看看風(fēng)景也很有必要。于是回程的路上，我們走走停停，路過一個個雪山和圣湖，玩了一路。
美景我就不多說了，說兩個小故事。
第一個，是拍照的故事。西藏的很多景點都有政府立的石碑，標(biāo)注了景點的名字和海拔，這些石碑也成了我們合影的首選。在某一個圣湖邊（似乎所有的湖都是圣湖），石碑剛好豎在離停車位很近的地方。我們下車準(zhǔn)備和石碑合影。這時候，突然沖出來一個藏民，跟我們說，拍照10塊錢。我心里納悶，之前從來沒遇到過拍照收錢的，這次怎么要收錢？巴桑師傅沒下車，也不好去問他。于是，我們就沒在那拍照。沿著湖邊走了幾百米，看到另一個石碑。我這才意識到，剛才那個石碑是假的，字的雕工異常兒戲和政府立的碑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而且海拔還標(biāo)注錯了。我心里很高興，幸虧沒和那個假的碑合影，要不然丟了錢還丟了人。
第二個，是上廁所的故事。我們開車到達一個山頂。這里的視野非常好，可以眺望到連綿的高原草甸丘陵，因此也聚集了很多游人。山頂上有個廁所，我剛好想上廁所，于是就進去了。我覺得這應(yīng)該是個公共廁所，因為沒人在門口看著，進去的時候也沒人找我要錢。廁所里面的環(huán)境很差，應(yīng)該是從來沒人打掃的那一類，也沒有洗手的地方。我略帶厭惡的小了個便，急匆匆走出來。突然，來了幾個藏族婦女找我要錢，2塊。我心里是非常不想給的，因為我覺得這就是個公共廁所，而且如果要收錢，你們也得提供些維護服務(wù)吧，打掃廁所，或者提供自來水。
但為了民族團結(jié)，我還是給了錢，心懷不滿的走向車。
剛好迎面碰到巴桑師傅，他說，我也去上廁所。
我回頭目送巴桑師傅進廁所，1分鐘后出廁所，沒人找他要錢。
于是我覺得，如果有人覺得去了西藏，心靈得到了凈化，那很可能是因為海拔太高，腦子有點迷糊了。
最后，我想說，找藏族司機，開豐田霸道，是西藏旅行的最佳方式。
本文寫于3年前，原標(biāo)題是：愿你在西藏上到免費的公共廁所
圖在以前的手機里，現(xiàn)在都丟到不知道哪去了，就不放圖了。

Mrぽyou＊ · 發(fā)表于 2020-10-11 19:41:15

絕對值得，算你從北京出發(fā)，川進青出
一路上，會路過平遙古城

帳號		自動登錄	找回密碼
密碼			立即注冊

拉薩真的值得去一次嗎？

拉薩真的值得去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