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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總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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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表于 2023-4-4 08:24:40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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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總相逢
金盆洗手后,我成了一名某短視頻平臺家庭主婦播主。
主要拍攝做飯日常。
有一天剁骨頭時,我不小心敲碎了手上的玉鐲。
我沒怎么在意,轉頭把碎成兩半的玉鐲拿廚房紙隨便包了一下,丟到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我?guī)е忻腊屠璧氖骤C出現(xiàn)在視頻里。
沒想到卻因此爆紅。
01
三年前,輝耀幫的二把手,殺伐果斷的何璐璐,留下一封辭職信后,從此銷聲匿跡。
三年后,大家怎么都想不到,曾經(jīng)赤手空拳以一敵十的傳奇女人,已經(jīng)嫁為人妻,洗手作羹湯。
我嫁給曹秀川已經(jīng)2年,做美食短視頻1年。
可能是因為我并不露臉,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做菜,所以流量一直不溫不火。
即便如此,我也攢了兩百來個活躍粉絲。
不同于其他家庭主婦的做菜視頻中的精致菜肴,我一直秉承著極簡原則。
能用調(diào)料包的就用調(diào)料包,能用機器的就用機器。
什么營養(yǎng)搭配什么精致擺盤,能吃就行了唄。
但有一點我堅持自己來,那就是處理食材。
無論是殺魚還是剁骨頭,我都堅持拿回家自己處理。
不是不相信店主,而是先前落下了職業(yè)病,每隔一段時間不砍點什么,我手就癢癢。
這天我照常拎了半扇排骨回家,8斤的豬排,按照我家的飯量應該能吃四頓。
鏡頭給到墻上,掛著我常用的一些刀具,新入手的砍骨刀在其中顯得格外突出。
類似斧頭的造型,上半截純黑的刀身,做了藝術性的流水紋路,刀刃線條流暢且鋒利。
我熟練地用手在刀刃處淋了點水,然后在磨刀石上正反磨了幾次,再用柔軟的棉麻布將刀屑拭去。
在空氣中虛砍兩刀,發(fā)出了“呼呼”的聲音。
嗯,重量合適,氣勢正好。
先將排骨根根割開,再三根為一組剁成小塊。
砍骨刀輕松斬斷骨骼,在敦實的實木菜板上發(fā)出氣勢恢宏的聲音。
我剁得正開心,手上的玉鐲撞到了刀身,壯烈的碎成了兩半。
這玉鐲是之前逛街的時候,曹秀川非要讓我買點什么的時候,我隨手一指,進了家玉石店,花了兩分鐘決定買下的。
想著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我隨便抽了兩張廚房紙,把碎鐲子包了包,扔到了垃圾桶里。
剪視頻時,我一般都圖省事,沒怎么剪輯,把明顯離開鏡頭的部分刪掉,加個配樂就發(fā)上去了。
晚飯是豆豉蒸排骨、糖醋里脊、辣子雞丁、魚香肉絲、清炒油菜、涼拌筍絲再加上椰子雞湯。
我跟曹秀川還沒有孩子,但我基本每頓都會做至少四個菜。
可能是我在廚藝方面天賦異稟,也是之前職業(yè)的便利,我在切菜備菜方面十分利落。
習慣了做菜之后,一頓只做兩三道菜實在是滿足不了我的工作需求。
所以當我第三天做了六菜一湯之后,曹秀川跟我兩個人實在吃不了這么多,求著家里的阿姨和司機一起吃了。
曹秀川注意到我空蕩蕩的手腕,問:“璐璐,怎么沒有帶玉鐲?”
我忍不住向他抱怨了一下。
玉鐲太晃了,影響我發(fā)揮,還很脆,容易碎。
曹秀川點頭,懂了。
吃完飯去露臺吹風消食,他把一個小盒子遞給我。
是一個白金手鐲,造型是我喜歡的簡單設計,整體只有一個卡扣設計,讓手鐲看上去沒那么單調(diào)。
但這鑲滿鉆石的一圈,顯然是屬于曹秀川的暴發(fā)戶式審美。
“這個比玉鐲更能貼合你的手腕,之前就買下了,但是看你還挺喜歡那個鐲子,我就沒有給你。”
曹秀川說完還掩飾性地喝了口茶。
他知道如果玉鐲還在,我肯定會拒絕這個略顯浮夸的手鐲。
但此時我把鐲子戴在空蕩蕩的手腕上轉了一圈。
意外地沒有很排斥,“還可以?!?br /> 聽到這話,曹秀川立刻開心地像個即將開屏的大孔雀。
不是我不領情,而是帶太多首飾實在是影響我去菜市場搶菜的速度。
曾經(jīng)因為手鏈掛在了一個大姨頭發(fā)上,導致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最后一條活蹦亂跳的大草魚被別人買走。
也曾經(jīng)有個攤主認出了我手鏈的品牌,大聲喊著什么“喲看您帶著大幾萬的手鏈怎么還親自來買菜啊”,我只能一邊說著“淘寶買的假貨”一邊厚著臉皮拎著搶來的五個新鮮番茄穿過人群撤退。
如此幾次之后,我只肯帶看不出價格的玉鐲。
實在架不住某位孔雀圍著我開屏,也是習慣了手腕上有點重量,我沒有摘下這個手鐲。
但沒想到還是給我?guī)砹寺闊?br /> 02
第三天晚飯后,我照常在露臺上休息消食。
單腳踩著花壇邊緣,手肘靠在欄桿上。
遠方的夕陽漸漸落下,空中吹來初秋涼爽的風。
我深吸了一口指間夾著的煙,再緩緩吐出。
略微雜亂的思緒隨著尼古丁一起排出。
這樣平靜且腳踏實地的生活,實在是太好了。
回頭見到曹秀川拿著我的手機走過來。
心情很好的我,本來想久違地跟他一起逛逛街。
但曹秀川一臉心虛地把手機遞給我,說:“你先看看手機吧?!?br /> 我遲疑地接過手機。
一秒一次的震動,差點震得我把手機甩出去。
短視頻應用不斷發(fā)來收到點贊的消息。
難道我這顆埋在沙灘里的珍珠終于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嗎?!
我略微顫抖著手點開APP,昨天上傳的視頻,觀看量已經(jīng)超過了60萬,點贊量已經(jīng)超過了兩萬而且還在增加。
正當我為終于有人認可我的廚藝而開心時,不斷增長的留言給我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哇我沒看錯吧,這不是尚美巴黎的手鐲嗎?]
[你沒看錯,我查了一下,六位數(shù)……]
[帶著六位數(shù)的手鐲殺魚……]
[不知道你們看沒看,昨天這姐姐鐲子碎了,隨手就丟在垃圾桶里了]
[富婆姐姐求包養(yǎng)??!]
[叫什么姐姐,夫人,殺魚這種小事就不勞煩您動手了,讓老奴來吧!]
……
曹秀川看著我表情逐漸僵硬,拉著我坐到旁邊椅子上。
我又看了一會兒,將還在不斷震動的手機放在桌上,甩了甩被震麻了的手,一口干了已經(jīng)放涼了的茶。
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火了總比不火好?!?br /> 曹秀川夸張地拍了一下手,“璐璐,你能這樣想就對了!我敢保證你做的菜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他們都吃不到罷了!”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又叼了顆煙在嘴上。
曹秀川馬上心領神會地拿起打火機,給我點上煙。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后,我伸手揮了揮,加速煙霧散開。
“反正好吃不好吃你都得吃,沒啥?!?br /> 曹秀川眉開眼笑,“真的很好吃的啊,你是懂我的,我這么挑剔的人,不好吃的東西根本吃不下的?!?br /> 這是實話。
回想我剛開始下廚的時候,少放了一點鹽都能被他吐出來。
被他挑挑揀揀一個月后,我終于用調(diào)料包打開了我們倆新世界的大門。
直接按照說明書全部整上,做菜再也沒有煩惱。
然而曹秀川作為一名地道的富n代,表示自己從小到大都沒吃過用調(diào)料包這種沒有營養(yǎng)的方式做出來的菜。
我只好拿著我的砍刀一邊削蘋果一邊勸他,還是吃吧,不然今晚就要餓肚子了。
他從善如流地聽從了我的建議,含淚把那一盆水煮肉片吃的干干凈凈。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對我的做菜方式提出異議。
手機還在震動,我忍著手麻關掉了消息提醒,又去看了看評論區(qū),挑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回復。
[這菜做的也沒有技術含量啊,怎么全是調(diào)料包。]
[作者回復:因為調(diào)料包簡單方便還好吃]
[不瞞你說我就是因為調(diào)料包才關注姐姐的,因為這是少數(shù)美食類視頻里我真的能學會的菜]
[說能學會的那位,姐姐的刀工你真的能學會嗎?]
[今天這個魚切得晶瑩剔透,昨天的骨頭剁的整齊小巧,之前有一次說要涮火鍋,徒手切牛肉卷,每一片都很薄且均勻……]
[求姐姐出一期切菜教程吧!]
[作者回復:多練練,大家都能切的好。]
[要不姐姐分享一下廚具?]
[對,我看中那口鐵鍋很久了]
[話說姐姐的砍骨刀好帥好想擁有]
[提醒大家,同款砍骨刀在某寶有四位數(shù)……]
簡直是我回一句,評論區(qū)能回十局的速度。
我掐了煙,正準備專心回復,就見到之前砍骨刀的品牌給我發(fā)來了合作的私信。
曹秀川在一旁看著,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璐璐真厲害啊,這就可以帶貨了呀!”
帶貨嗎?這個刀除了我還能有人買?
曹秀川激動異常,“太好了,璐璐,以后就算我被公司開除了你也能養(yǎng)我了!”
等等,我好像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話。
“誰家公司老板會被自己公司開除???!”
03
這一晚簡直過得驚心動魄。
先是被“我的做菜視頻火了但不是因為我做菜好”的事實暴擊,又聽到了“曹秀川在開會時因為多次跟59歲高齡的董事頂嘴終于把大爺氣進了醫(yī)院”的故事。
“不是,”我氣極反而想笑,“你幾歲了???還跟個大爺過不去。還有你怎么回來的時候不說啊,咱們不得去看看他嗎?”
曹秀川扣了扣手指,期期艾艾地說:“他看到你又該加重了,是他先說我不該跟你結婚,我才回他不跟你難道跟他嗎?他才暈過去的……”
我倒吸一口氣,感覺自己也快暈過去了。
“咱就是說,你這小嘴叭叭得咋這么欠呢?要是不會說話就別說了行不?”
“沒事,他就是昨天吃的全素餐,低血糖了而已,救護車還沒到就醒了?!辈苄愦ɡ^續(xù)扣著手指狡辯。
深感實在不能指望這位豬隊友了,我開始跟商家對接帶貨的事情。
過了兩周左右,我的視頻流量基本穩(wěn)定了下來,掛在商品欄的砍刀和鐵鍋竟然也有了兩位數(shù)的交易量,但我卻更加焦慮。
因為曹秀川的秘書今天向我告狀,說是曹秀川又把那位董事大爺送進了醫(yī)院。
這次不是因為他嘴欠了,而是因為他想向大爺證明我是一位“賢妻良母”,所以顛顛地舉著手機跑到大爺辦公室,把我做的東坡肉、蔥燒海參、油燜大蝦、海鮮粥等照片一張一張給大爺看。
大爺因為高血壓已經(jīng)控制飲食很久了,在曹秀川一聲聲“好吃”中,終究著了高脂肪高嘌呤的道,中午騙老婆出去應酬實則按照年夜飯的標準大魚大肉了一頓,下午就成功飚著160的高血壓坐著120去了醫(yī)院。
“求求您讓曹總悠著點吧!”小秘書的哭腔都快出來了,“張董明年就引退了,可別在這時候出事??!”
我:“……我盡量?!?br /> 畢竟當初我們倆的婚姻是不被任何人看好的。
尤其是公司利益集團的人。
一個是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富家子,一個是住在城中村里不知道來歷的野丫頭,怎么看都不可能認識,更別提結婚了。
可是命運弄人,我們不僅認識,我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三年前,我從遙遠的東北一路南下,來到這個城市,租了一間城中村中最便宜的一間隔間,準備在這里長住。
第一次與曹秀川遇見,是在包子鋪的攤位上。
本來一覺能睡到中午的我,不知道為什么那天早晨五點就醒了,而且毫無睡意。
醒都醒了,我決定這天過的健康一些,所以來到了巷口的包子鋪準備吃早餐。
早晨六點窄小雜亂的包子鋪,本應該是熱鬧的時候,卻只有一桌客人。
曹秀川穿著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西裝,坐在四個面色不善的人中間。
所有路過的人都目不斜視,老板也努力放輕手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在蒸籠面前站定,淡定地點了屜包子配餛飩。
老板好像是被我嚇得不輕,哆嗦著回頭看了看他們,沒人說話,他才沖我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我點了根煙,瞟了一眼他們。
四個人都陰郁地斜睨著看我,只有曹秀川像個笨蛋,瞪著一雙水汪汪亮晶晶的眼,委委屈屈地盯著我看個沒完。
我看了看與他同桌的人,心里暗笑,南北方混道上的氣質(zhì)果然統(tǒng)一。
正對著我坐的大概是他們的大哥,注意到曹秀川的目光后,慢條斯理地拿起紙巾擦了嘴,踱著步向我走過來。
我還在淡定地抽著煙等著兩屜包子,他可能是看我好欺負,直接過來把我的煙掐了。
“你,任絲他?”
我撓著頭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不任絲誒?!?br /> 大哥臉皮還挺薄,我就學了他一句話,他就輪著包子鋪老板的搟面杖過來了。
瞄了一眼墻角閃著紅點的監(jiān)控,我握著他的手順勢一個轉身就把他胳膊卸了。
靜了三秒后,大哥“啊”的一聲叫開了,他的三個小弟也沖過來了,我拿起大哥丟下的搟面杖挨個敲頭。
他們四個癱在地上各叫各的,我給老板塞了兩百塊錢,拎著我的餛飩和包子往回走。
曹秀川也沒有傻到家,踢了一腳大哥之后,踉踉蹌蹌地跟著我回了家。
我一邊嚼包子,一邊把手機丟過去讓他聯(lián)系人接他。
這里估計是住不下去了,又得找新房子。
嘖,真煩。
按理說我現(xiàn)在的情況是最需要低調(diào)的,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包子鋪看到曹秀川時,總感覺要是不救他,他就會哭出來了。
當然,這很可能是我的錯覺,一個大男人怎么可能說哭就哭呢。
曹秀川打完電話進來,就看到我坐在床上踩著茶幾抽煙。
“謝謝你救我,你真的好帥?。 ?br /> 我抽著煙沖他笑了笑,沒說話。
他就一個人在旁邊叨叨:“真的嚇死我了,昨天晚上我下了班剛出電梯門,就被他們套住麻袋丟上了車,一路上竟然沒人幫我!還好你看到了我的求救信號,要是你也轉身就走的話我肯定會哭出聲的!”
看著他噼里啪啦閃著光的眼睛,我呼出一口尼古丁,沒忍住問他。
“你是智障嗎?”
曹秀川白皙的臉委屈地皺成了冬瓜樣,“真的很可怕啊!”
我打了那位大哥,曹秀川怕我會被盯上報復。
于是他識相地給我安排了住處。
就是我們現(xiàn)在住的小別墅。
我只當他是個有錢的、感恩的人,心想著反正我是他救命恩人,就算他說要把房子過戶給我也是應得的。
開始他給我送了一個星期的衣服和首飾,都被我皺著眉拒絕了。
我是不可能會用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和首飾的,雖然知道那些掛在二手網(wǎng)站上也能買個好價錢,但我并不缺錢,或者說我不知道要來了錢要怎么用。
我只想要這個小房子,以后一輩子住在這里而已。
曹秀川后來每天給我變著花樣送飯吃,我也不客氣,畢竟這個小區(qū)點了外賣都得走個一千米去門口拿,有他這個跑腿小哥給我送過來實在是方便。
住在這里的一個月,我像個穴居人一樣,日常就是追劇打游戲,再沒有踏出過門。
結果某天晚上,他下班了之后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喊著“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在下還是以身相許吧”,住了進來。
本來想說這是我家你滾出去,但這房子又確實是他的。
我一忍再忍,實在是沒忍住罵他。
“你是智障嗎?”
04
關于曹秀川為什么會看上我這件事,我開始時比任何反對我們的人還迷茫。
他對我的感情,來得快如閃電、無從所起又一往情深。
最多的時候,他一天求了八次婚。
后來我終于被他放進餃子里的戒指硌斷了牙齒,去補牙前我捂著腫起來的臉眼淚汪汪,補了牙之后他捂著頭淚如雨下。
姐牙齒很脆,但姐拳頭很硬。
“你到底喜歡我哪里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你都不了解我這個人?!?br /> 曹秀川放下頭上的冰袋,轉而嚴肅地握著我的手說道:“當時你揮舞著搟面杖,敲在他們頭上,也敲進了我心里?!?br /> 我翻了個白眼,“你是智障嗎”五字真言馬上又要脫口而出。
“我不是智障,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曹秀川一臉被傷害到的表情,仿佛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渣男。
“好好好,你是真心的,”我決定不跟智障理論,拿出事實說話,“可你知道我之前是做什么的嗎?搞不好我可是你最恨的那種人?!?br /> 他歪頭表示不解。
我找到本地公安局的公眾號,翻出“成功打掉3個黑惡勢力”的文章拿給他看。
曹秀川:“警察好啊,覺悟高身手好!”
我:“我是被警察打掉的那邊?!?br /> 曹秀川:……
曹秀川:“那你殺過人放過火?”
我搖了搖頭,我們只是收收保護費,跟別的幫派爭一爭地盤。
曹秀川:“還是你做過電信詐騙?”
我更加果斷的搖頭,我們耀輝幫秉承“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幫規(guī),從不做這種間接傷天害理的事。
曹秀川:“而且你現(xiàn)在金盆洗手了嘛!”
我想了想然后點頭,這倒是事實,但我不能被他帶著走。
我:“但是現(xiàn)在的我不能代表過去的我啊,我跟你不是一路人?!?br /> 曹秀川大概是在腦子里設置了什么過濾屏障,“所以你現(xiàn)在只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勇士!”
我再次放棄跟智障鉆牛角尖,轉移話題:“但你父母一定不會同意的吧,你們有錢人不都得聯(lián)姻之類的嗎?”
曹秀川好像學過川劇變臉,開朗的表情秒變悲傷,“實不相瞞,我就是為了我母親,才如此著急結婚的?!?br /> “我母親自從更年期了之后,對于我結婚的事就十分焦慮,醫(yī)生勸我還是要讓她舒心,盡快完成她的心愿,不然她隨時都有可能換上更年期抑郁癥!”
“璐璐,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要不是我母親的原因,我一定會慢慢追你,直到兩情相悅,我們再喜結連理,但現(xiàn)在我們只能先婚后愛了!”
我大腦宕機,他是不是什么霸道總裁甜寵文看多了。
曹秀川等了十秒鐘,見我沒說話,眼里竟然泛起了淚花。
“還是說,其實你討厭我恨不得讓我下一秒就去死?”
??。?!
“怎么可能,討厭你我干嘛還要救你?”
變臉大師瞬間笑顏如花,“好,那我們明天就去見我爸媽!”
啥?
我好像是追著300多邁的高鐵一路狂飆還勉強跟不上的5G網(wǎng)絡,一個字一個字地卡著閱讀。
喝了口水勉強緩緩,我試圖從另一個角度說服他。
“可我啥都不會,一點都不‘賢妻良母’?!?br /> 名為曹秀川的小花再次開朗地綻放,“哇,璐璐你已經(jīng)想得這么遠了嗎?”
我無力:“不,我不是……”
他靠得更近了,更加快速地打斷我,“那璐璐除了會‘手擰麻花’之外,還擅長什么呢?”
大腦過載的我成功被他帶跑偏,“用刀?”
對著我手起刀落切出來的一盤盤胡蘿卜絲、土豆絲、蘿卜絲、肉片和菊花豆腐,曹秀川再次使出星星眼技能。
最后我終于在他一聲聲“好厲害”中迷失了自我,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jīng)在他爸媽面前打完了一整套軍體拳。
要不說有其子必有其母呢,還沒等我的羞愧上臉,他媽媽已經(jīng)帶頭站起來為我鼓掌了。
“璐璐真是好身手!太厲害了!”
我撓了撓頭,后知后覺地紅了臉。
曹女士激動地握住我的手,眼含熱淚、言辭激動:“我們小川交給你我很放心!請你一定不要嫌棄他!”
開什么玩笑。
曹家的公司是南方著名連鎖酒店品牌,哪里輪得上我嫌棄。
還沒等我說什么,曹女士就將手上的祖母綠大戒指脫下來戴到了我手上。
我連連拒絕,一抬頭就看到曹秀川站在曹女士身后,可憐兮兮地看著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我只好將接下來的五百字婉拒小作文咽回了肚子里。
而曹秀川的父親是個十足的妻管嚴,全程樂呵呵地站在旁邊點頭如搗蒜。
05
接下來的流程,仿佛被人按下了快進鍵。
曹女士先是召開家族會議,帶我認識了一下所有親戚。
雖然曹秀川緊跟在旁邊向我挨個介紹,但兩年后的現(xiàn)在我還是理不清他家龐大的親戚分支。
接下來,曹父親又大辦了一場訂婚宴,宣布我們的婚禮在下個月。
這個消息宣布了之后,我站在臺上看著臺下所有人的表情仿佛喝了黃瓜獼猴桃混合果汁一樣的表情,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
哪有這個月訂婚下個月結婚的啊!
那還訂個屁!
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讓我深刻的認識到訂婚宴的作用。
原來是給一眾董事預留的生氣時間。
特別是57歲高齡患有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的某張姓董事。
“結婚是多大的人生大事!門不當戶不對怎么能行!”
張董事坐在曹家主宅的客廳里,拍的桌子哐哐響。
曹女士帶著我坐在他對面,悠閑地給我們?nèi)齻€都斟了一小杯茶,示意我們都舉起茶杯。
不急也不躁地開口道,“張董事,你是從小看著我們小川長大的,說是他叔叔也不為過。他叔叔啊,我提一句啊,這個俗話說得好,大清早亡了,不興那一套了!”
說完還跟張董事碰了一下杯,然后豪邁地一飲而盡。
這幾天陪著曹女士復習鄉(xiāng)村愛情故事1-12部,她的東北話在電視劇和我的帶領下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張董事再次拍桌:“那也不能找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吧!”
曹女士臉色一變,迅速放下茶杯,用兩只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他叔!你怎么能這么說呢!孩子聽到了該多傷心??!”
我只能盡量無辜地眨眨眼。
曹女士放下捂住我耳朵的手,轉而將我摟進懷里。
“以后璐璐就是我們的女兒,我們就是璐璐的父親和母親,她再也不是孤兒了?!?br /> 張董事被道德衛(wèi)士曹女士瘋狂扎心。
曹女士趁熱打鐵,“小川已經(jīng)長大了,他有權選擇自己的愛人,作為他的父母,我們只希望他能夠幸福?!?br /> 張董事還想掙扎一下:“公司……”
“小川接手公司以來,公司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虧損甚至我聽說每個季度的營業(yè)額都有或多或少有所漲幅。我以為你是站在他長輩的角度,是為了他好,原來你也是電視劇里那種不近人情的冷血董事嗎?”
曹女士最后一句話甚至帶著哭腔,張董事趕緊擺手說不是。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看她臉色,卻見她悄悄沖我眨了個眼。
她的手帶著溫暖的觸感,緊緊擁著我,她的笑容有些調(diào)皮又充滿寵溺。
我從來沒有感覺自己的生活中曾經(jīng)有什么空缺,但此時心里卻有個地方忽然被輕盈的空氣填得滿滿當當。
它的存在感如此強烈溫和,告訴我說這是家人的溫度和重量。
婚禮如期舉行,有了張董事的碰壁,其余反對的人再沒掀起什么大波浪。
只是在我們敬酒時,對我沒有什么好臉色,據(jù)說是最反對的吳董事,甚至都沒有站起身。
我條件反射地握緊了拳頭,作為曾經(jīng)輝耀幫的二當家,我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
可還沒等我面露兇光,曹秀川仿佛心靈感應一樣,牽住我的手柔柔地摩擦了幾下。
曹母親笑著轉頭看了看我的妝容,替我將碎發(fā)挽到耳后。
我的面部表情調(diào)節(jié)系統(tǒng)啟動失敗,別人看來就一副喝呆了的樣子,傻傻地眨著似乎有些水光的眼。
那幾個反對的人沒再說什么,只是無奈地笑了一下,吳董事也嘆著氣站了起來,與我們碰杯飲盡。
婚禮結束之后,我跟曹秀川坐在小別墅的沙發(fā)上。
只剩我們兩人,沒有開電視也沒有開燈。
我放下依舊顯示無人接聽的電話,今天一天我已經(jīng)給老何打了二十通電話,但他一次都沒有接。
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太久沒喝酒有些醉了。
不然怎么會想要流淚。
感官因為酒精變得遲鈍,在我的淚已經(jīng)打濕了他胸口的衣衫后,才發(fā)現(xiàn)我已淚流滿面。
但曹秀川什么話都沒說。
他只是緊緊地抱著我,親吻我頭頂?shù)念^發(fā)。
那晚我久違地夢到了我父母。
但自我出生之后就沒見過他們,所以其實我只是夢到了兩道模糊的影子。
在夢里我感覺他們是我父母。
“我結婚了?!蔽腋嬖V他們,“曹秀川對我還挺好的,他父母對我也很好?!?br /> “以后我也有爸爸媽媽了?!?br /> 我被自己哭醒了。
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夢,推了一把旁邊睡得正香的曹秀川。
我擠進他懷里。
“我想給你講個故事?!?br /> 他抱住我,語氣還有點迷糊,“你說吧璐璐,我在聽呢。”
其實說來簡單。
不過是一個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陰差陽錯被黑社會老大撿回去撫養(yǎng)長大,還當上了二把手的故事。
曹秀川擦去我眼角殘留的淚痕,沉默地親了親我。
我抬起頭看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依舊明亮。
“你不想問我什么嗎?”
他只是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我沒什么想問的,等你想說的時候,告訴我就可以了。”
我抱著他蹭了蹭。
“我只是一直覺得不重要,但今天我忽然很想告訴你?!?br /> “我被他收養(yǎng)后,就跟了他的姓。雖然他從來不讓我叫他爸爸,老何可能不是一個‘好人’,但在我眼里他確實是一位好父親?!?br /> “雖然他自己的生活暗不見光,但他一直盡他所能給我最好的。讓我上學,考試不及格甚至還給我報了補習班。后來是我主動加入的他們?!?br /> “其實我也挺白眼狼的。老何很好,幫會很好,弟兄們也很好,但我總覺得在那里很別扭。”
“老何跟我說,只要我找到了想做的事情,隨時都可以走?!?br /> “可我走出來了才發(fā)現(xiàn),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曹秀川松了口氣,親吻著我承諾。
“璐璐,沒關系的,以后有我照顧你,你可以慢慢找、慢慢想?!?br /> 06
言猶在耳!??!
回憶著剛結婚時的誓言,再看看現(xiàn)在躺在沙發(fā)上吃著薯片看著電影,等著我?guī)ж涴B(yǎng)他的某位曹姓總裁。
我咬牙切齒地將包餃子用的肉餡剁得梆梆響。
今天的視頻發(fā)出后,網(wǎng)友們依舊非常懂抓重點。
[這頭豬生前是沖撞過姐姐嗎?這肉餡剁得多少是有些個人恩怨在的]
[每次菜刀落下我都好擔心這個菜板,生怕被剁碎了]
[姐姐這個菜板也可以掛一下小黃車,質(zhì)量杠杠的]
正好菜板的商家?guī)滋烨熬退叫艈栁乙灰献鳎谑俏沂炀毜負Q上資本主義的微笑,在評論區(qū)統(tǒng)一回復并置頂——
[作者回復:是因為老公惹我生氣了,不是因為這頭好吃的小豬豬哦~菜板已經(jīng)掛小黃車了哦~]
[嗚嗚嗚姐姐太好了,生著氣竟然還給辣個男人做飯]
[求姐姐不要斷更,我現(xiàn)在一天不看都難受]
粉絲的安慰讓我瞬間緩解了心情。
冷靜下來我開始反思,最近經(jīng)常大起大落的情緒和不太好的胃口。
看了看日期,發(fā)現(xiàn)早就過了生理期的時候。
于是第二天我悄悄測了測,看著顯示出來的兩道杠,我一時間有些懵。
我叫來曹秀川看結果,他把我抱起來轉了好幾圈,又打電話給爸媽報喜,而我全程保持懵逼的狀態(tài)。
等他帶我去醫(yī)院做了檢查回來,爸爸媽媽也過來了。
媽媽擁著我在沙發(fā)上坐下,建議我們從現(xiàn)在就請位阿姨過來照顧。
還不等我說話,曹秀川就替我攔了下來。
他先是說,我只是消遣一下時間,錄著玩玩,而且現(xiàn)在也很喜歡做飯。
又說,他們家不是那種倡導女人懷孕了就相夫教子的家庭,不管我想做什么事業(yè)都要全力支持。
媽媽被他一套pua下來,只能點頭答應。
過了兩分鐘反應過來,一巴掌煽上了他后腦勺。
媽媽氣沉丹田:“我是這個意思嗎?我是擔心璐璐身體不舒服還要給你做飯?zhí)量?!我是造了什么孽了生了你這個不省心的!在外面就會罵罵咧咧地氣人,在家還要哼哼唧唧讓老婆給你做飯吃!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我趕緊抱住媽媽給她順氣,“媽媽,不至于不至于的。我要是不舒服的話我肯定自己就不干了,而且小川也不會讓我累著的?!?br /> 又給她看了曹秀川買給我的鐲子,這才成功地將媽媽哄住。
但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快滿一個月的時候,我開始出現(xiàn)各種反應。
惡心、嘔吐、失眠……
也越來越?jīng)]有心情和力氣做飯了。
曹秀川第十次在午餐時吃到泡面時,委屈又小心地向我建議,不然還是先不更新了,請阿姨來做飯吧。
我想了想還是拒絕,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下午六點整,曹秀川飛速下班回家,興沖沖地直沖餐廳。
然后看著碗里的蝦仁蔥油面,短暫的微笑后陷入了沉默。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正想跟他久違地進行一場“友好親切”地交流,但聞到蔥油的味道又忽然感覺反胃。
他攙著我一路沖到衛(wèi)生間,我使出了能把胃吐出來的力氣,卻什么都沒吐出來。
我扒著馬桶坐在地上,曹秀川就坐在我旁邊給我順氣,給我擦嘴。
靠在他懷里緩了緩,聽到他無聲地嘆氣。
這好像是我們認識以來,我最虛弱的一次。
在我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中,我是不知道什么叫“被照顧”的。
在福利院的時候,僅有的幾名義工和老師是顧不上幾十名孩子的,能吃飽穿暖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
被老何收養(yǎng)后,知道在我生病時給我喝點溫糖水已經(jīng)是他這個老光棍的鐵漢柔情了。
所以跟曹秀川在一起之后,我經(jīng)常疑惑。
明明切到手指的是我,生理期肚子痛的是我,被人罵有心機、攀高枝的是我。
為什么他看上去比我還傷心和難過。
或許懷孕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即使剛剛一個月,我已經(jīng)想好了該如何為我的孩子遮風擋雨。
此時我才明白,曾經(jīng)在曹秀川眼中那個我看不懂的甜蜜又痛苦的感情,叫做“心疼”。
于是我蹭了蹭他的胸膛,“曹秀川,我好難受,我不想做飯了?!?br /> 曹秀川愣了一下,然后竟然抱著我哭泣,“好的寶貝,咱們不做飯了,不做了!”
07
飯可以說不做就不做,但還是要給等著更新的粉絲們一個交代。
于是我錄了第一個露臉視頻,交代了我懷孕且要暫停更新一段時間。
晚上我坐在沙發(fā)上,一邊吃切好的水果一邊刷著評論區(qū)看粉絲們發(fā)來的祝福。
三個月后,我的身體狀況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但隨著月份越來越大,心情開始不受控制得脫韁。
一個星期,曹秀川已經(jīng)被我趕出家門三次。
第一次是因為咋咋呼呼地說話太嚇人,第二次是因為喝湯發(fā)出了聲音,第三次是因為拖鞋在地板上摩擦著發(fā)出聲音。
終于有一天,媽媽來看我時,在門外撿到了穿著拖鞋,蹲在花壇邊玩手機的曹秀川。
媽媽十分尊重我,將門打開后,讓曹秀川站在大門外聽我們說話。
曹秀川自覺地認錯:“是我的錯,我說錯話,讓璐璐誤會了”。
不拍視頻了之后,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刷劇刷文刷短視頻。
大數(shù)據(jù)每天都給我推“生了孩子后,我真正成為了的外人”“生孩子究竟給女人帶來了什么”“如何擺脫喪偶式育兒”……
看得我每天憂心忡忡。
今天我感覺有些迷茫,說了句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好媽媽,他會不會后悔成為我的孩子,如果我不能愛上這個孩子怎么辦。
曹秀川輕撫著我的小腹,溫柔輕聲地說他會好好愛孩子的。
我敏感脆弱的神經(jīng)瞬間被引爆。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了孩子就不愛我了是嗎?”
曹秀川:“???不,璐璐你聽我解釋……”
情緒上頭,那一刻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委屈最被辜負的人,于是我飚著淚一把將曹秀川推出了門。
其實我每次都知道自己是小題大做,但每次偏偏都控制不了自己委屈的心情,一定要發(fā)泄出來,然后再后悔。
本來我已經(jīng)平復得差不多要叫他回來了,沒想到媽媽正好過來看到了這一幕。
聽完事情的原委后,媽媽點點頭,說確實是曹秀川錯了,要罰他在外面反省一個小時,然后便摟著我回了客廳。
曹秀川整個人趴在客廳的落地窗外,高大能吃但無助。
我看著他想到了隔壁鄰居養(yǎng)的那只憨厚的拉布拉多,噗一聲笑了出來。
媽媽笑著觀察我,“璐璐不生氣啦,來來來,把雞湯喝了?!?br /> 我有些羞愧,端起雞湯小口小口地喝著。
但媽媽一點都沒有怪我,反而夸我:“璐璐啊,你不要太壓抑自己了,有氣一定要撒出來。你就是太善解人意了,我懷小川那時候,嫌他爸爸晚上磨牙太大聲,把他趕到沙發(fā)上睡了五個月?!?br /> 我被這話驚得含著口雞湯咳得驚天動地。
曹秀川旋風一樣從玄關沖進來給我拍背。
“媽你這雞湯做得真好,以后不要做了?!?br /> 媽媽面帶微笑優(yōu)雅地喝下一小盅茶,然后優(yōu)雅地給了曹秀川一個大逼斗。
“老娘要撤了,你最好把我兒媳婦照顧好,要是下次我突擊檢查璐璐還不開心,我就趕你去跟你爹睡,我來親自照顧她。”
說完她摸了摸我的頭,戴上墨鏡拿著手提包款款走了。
我終于平復下來,“媽媽真酷。”
這時的我感受著生活的平靜溫馨,慢慢被磨去了曾經(jīng)冷漠的棱角。
沒想到接下來發(fā)生的事,直接激起了我曾經(jīng)作為二當家的風采。
一個普通的午后,我的手機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接通之后對面沒有說話,一段時間的沉默后,我知道了對面是老何。
我顫抖著聲音告訴他,我結婚了,現(xiàn)在懷孕了,還有三個月就要生了。
老何在對面吸了吸鼻子,說他知道,他看到我發(fā)的視頻了,現(xiàn)在趕過來看我了,在我家小區(qū)門口。
我趕緊讓阿姨去把他們帶進來。
老何帶了當時跟我很熟悉的四個兄弟一起過來。
剛一見面,我們彼此都有些愧疚,一時之間氣氛還有些尷尬。
阿姨看著他們一行人個個身強體壯的,還有些面色不虞,默默地端著茶擋在我身前,讓他們坐下喝茶。
老何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把人嚇到了。
招手讓我坐下,還順便跟阿姨解釋:“老妹兒,沒事,我是璐璐親人,我就是來看看我姑娘的?!?br /> 阿姨也趕緊換上笑臉,不熟練地用普通話讓他好好休息。
我鼻子又有些酸了,幾年不見,老何長了好多白頭發(fā)。
我們不習慣對彼此表達關心,也不習慣對彼此道歉。
08
老何摸了摸鼻子,喝了口還有些滾燙的茶,在嘴里把茶水又翻來覆去吹了一邊后才咽下。
我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涼水。
“這里冬天不比東北,沒有那么快涼下來的……你咋還穿著貂兒啊,不熱???”
老何哈哈一笑,一邊說是挺熱的,一邊脫下了貂皮大衣。
我們倆真正打開了話匣子。
他說我走之后,他開始縮減業(yè)務范圍,盤下了幾個店鋪開超市,還在南方著名海島城市開了個東北菜館。
我跟他講了這幾年的經(jīng)歷,講了曹秀川和爸爸媽媽。
我看著時間到了晚上六點,給曹秀川發(fā)了消息,告訴他老何回來了,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但一直到八點,他都沒有回來。
電話關機,信息不回。
給秘書打電話,卻說他時間一到就下班了。
還沒等我報警,曹秀川的視頻電話就來了。
視頻里,他被綁在椅子上,揍得嘴角流血,眼睛也青腫了。
看到我,他瞬間暴怒。
“有什么事沖我來就好了,別動我家人!”
我皺著眉,看著視頻對面那個略微熟悉的人。
是那天綁架曹秀川的大哥。
“我們又見面了,曹夫人。”他撩了撩新染的黃毛,沖我揮了揮手,油膩地笑著:“平時曹家做什么酒店生意,我們都不管,但不能動陳家的東西?!?br /> “這次呢,跟上次是同一件事,只要曹家答應,不出席這次競標,等三天后競標結束,我們自然會將曹先生完好無損地送回去。您看怎么樣?”
我氣得想笑,把舌尖用力抵住牙齒,勉強穩(wěn)定住了心情。
“可以啊,只要曹秀川沒事,讓我們做什么都可以?!?br /> 那人笑得更開:“曹夫人,我們知道你可能也曾經(jīng)有段經(jīng)歷,身手也不錯,但看你也快生了,我勸你還是要安分點,否則不利于胎教哦。”
說完便掛了電話。
我雙手扶著腰,望著天花板深呼吸。
威脅我。
我堂堂耀輝幫二當家。
竟敢威脅我。
老何擔心地站到我身邊,想要扶我又不知道從哪下手。
“姑娘,出什么事了?”
我握住老何的手,認真道:“老何,我知道你是不喜歡曾經(jīng)那種拳打腳踢的日子的,你養(yǎng)我十幾年,我本來應該給你養(yǎng)老的,但我現(xiàn)在卻要不孝地麻煩你?!?br /> 老何扶著我坐下,粗糙的大手抹了一下我眼角的淚,“姑娘,你是我姑娘,從我把你撿回家那天起就是我姑娘了,一家人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你盡管說,我肯定給你辦的圓圓滿滿的!”
我點點頭,時間緊迫也不再跟他客氣,“我想讓你和兄弟們,重操一下舊業(yè)。”
老何憨厚一笑,“那肯定沒問題啊,弟兄們,表態(tài)!”
四個一米八幾穿著黑色皮衣的男人一拱手,齊聲道:“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端著湯過來的阿姨被這架勢嚇得手一滑,湯碗掉在了地上,摔稀碎。
她抬頭,有些擔心地看我的臉色。
老何卻大手一揮,“歲歲(碎碎)平安!好兆頭!姑爺肯定平平安安的!”
氣氛因為老何的話,稍微緩和了一點。
但是我卻沒有時間樂觀。
陳家是當?shù)赜忻凝堫^企業(yè),掌權人表面上是作為總裁的老二,但實際上卻是曾經(jīng)任職副市長的老大。
仗著官商勾結,陳家得到了很多內(nèi)部項目不說,還經(jīng)常強行吞并其他小企業(yè)。
他們也不是沒動過曹家的心思,但曹秀川將業(yè)務擴展到了省外,他們一口吃不下這塊蛋糕。
曹秀川曾經(jīng)向我解釋過為什么上次被綁架后沒有追究。
無非就是怕發(fā)展受阻,而且證據(jù)不足。
他愿意說給我聽,但生意上的事,我不是很懂。
在我看來,被欺負了,打回去就是了。
他顧慮很多,又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道理我倒是從小就懂。
但這次被威脅成這樣,如果還不反擊,很難保證下次他們會做出什么事。
畢竟媽媽說過,“有氣一定要撒出來?!?br /> 09
我站在曹秀川手機定位的廢氣工廠前,打開了手中的大功率手電筒。
很快,那個電話里威脅我的黃毛大哥帶著他的小弟們就出現(xiàn)了。
“喲,曹夫人身體不便還找過來啦?”
我舉起雙手,慢慢轉了一圈,向他示意沒有帶任何武器。
把手機手表戒指摘下來交給他小弟后,他看著我用簪子盤起的頭發(fā),伸手指了指:“頭發(fā)。”
我裝作無奈地樣子,把簪子拔了下來,柔順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四散。
我把簪子放在他小弟手中,在他轉身要走之前,猛地靠近拽住他,他一驚,緊緊盯著我的眼睛。
“你可看著點,這是家傳的寶貝,掉塊漆都得上萬!”
我語氣鄙夷又帶著點卑微的緊張。
在他們嘲諷地譏笑我的同時,我悄悄將簪子上附著的薄薄刀片藏到緊身襯衫的袖子里。
接下來我暢通無阻地走到了曹秀川身邊。
他衣服上全是土,右眼腫得只剩下一條縫,嘴角傷口上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了。
曹秀川還在抬著頭,睜著完好的左眼,努力笑著看我,“璐璐我沒事,你趕緊走吧,我沒事,我后天就回家了?!?br /> 我的心被攥著一樣,又堵又疼。
我嘗試輕輕擦拭他臉上的塵土。
黃毛大哥又在背后陰陽怪氣:“喲喲喲,心疼了吧,曹先生曹夫人真是感情深厚啊?!?br /> 我眼神一凜,表情瞬間兇狠。
曹秀川生怕我挺著肚子跟他們打起來,嘴里瘋狂念叨:“璐璐璐璐,幫我撓一下頭發(fā),有點癢了……右邊,右邊點……誒對對對,就是那兒……”
再耽誤下去就趕不上時間了。
我扶著肚子,裝作有些脫力,順勢坐在曹秀川腿上靠著他。
左手扶著他肩膀,右手越過他的手腕,將刀片輕輕塞到他手中。
曹秀川一邊大聲叫著“璐璐你沒事吧”一邊用頭蹭了蹭我,表示收到。
黃毛大哥剛想酸幾句,小弟又來匯報,說有四個人過來了。
話音剛落,那一行人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
為首的是個穿著黑色半身貂皮大衣的中年男人,他舉著雙手,十個手指有七個都帶著金戒指,露出的雙手手腕上,一邊帶著純金打造的金鏈子,一邊帶著勞力士。
“誒誒誒,那誰,是小王吧?”老何虎虎生風地走到油膩男跟前,不由分說地拽住他的手上下一通搖晃。
還沒等黃毛大哥反應過來是不是被罵了,老何又是一通輸出。
“我東北老何??!咱倆電話聊那么久這可終于見面了??!上次咱說的收購你這廠子的事兒,我這一路走過來又看了一遍,你這廠子可著實不錯?。∥铱磪?,我全款收了,收過來之后呢,咱啥也不用變,該是那些工人還是那些工人,到時候也給你個一官半職的,不樣你流落街頭!那咱都是實在兄弟,哪能不管你呢!誒我跟你說啊,辦公室選址我都看好了……”
黃毛大哥被繞的云里霧里,強行把手從老何的鐵砂掌里抽出來,嗷地一聲,嚎了一嗓子。
多少有些氣急敗壞,“誰是小王啊,誰是小王吧啊?我姓李!”
外面?zhèn)鱽磙Z隆隆的聲音,好像打雷一樣,這個破舊廠房里的狀況顯得更加混亂了。
我急切地看了一眼曹秀川,他額頭滲出了汗,用唇語告訴我還有一點。
老何一刻也沒閑著,直直地伸出食指,指著黃毛大哥裝在口袋里的手機,急切地甚至結巴:“打打打打電話打電話!”
黃毛大哥一頭霧水:“打給誰?”
“就就就就,那個王,王!”
黃毛大哥一挑眉,還想詐一詐,“王會強?”
“嘖!不是!是是是,那那那個!王!”
轟隆隆得聲音越來越近了,黃毛大哥被整的煩躁且徹底蒙圈:“王長虎???”
老何一拍手,“哎!對嘍!”
難道真是來收購廠子的嗎?
黃毛大哥緩緩掏出手機,還沒等他撥號,老何就撲上去擰著他手腕來了個漂亮的過肩摔。
黃毛大哥頭著地被摔得七葷八素地,躺在地上緩不過來勁。
老何迅速撿起他手機揣兜里,一邊加入戰(zhàn)斗一邊催曹秀川快點。
轟隆隆地推著平板小推車的兄弟姍姍來遲,他沖過來一個掃堂腿放倒了沖我倆攻過來的人。
我拿過刀片,手起刀落三兩下割斷了繩子,轉身踩上小推車,氣沉丹田喊了句:“撤!”
老何健步如飛,在前面沖鋒帶路,拉著小推車的兄弟跑得虎虎生風,曹秀川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使出吃奶的力氣狂奔,剩下三位兄弟手腳麻利身體靈活,邊跑邊斷后。
我彎腰半蹲在小推車上,給他們每個人加油打氣。
“加油啊弟兄們!還有兩百米不到了!”
我們分別上了兩輛車,我、曹秀川和小推車兄弟上了我開來的車,老何和殿后的三位兄弟上了曹秀川的跑車。
我車上的混亂情況不亞于剛才的廠房里。
曹秀川在副駕駛上大口喘著氣喋喋不休:“璐璐我們?nèi)ツ陌??太不安全了怎么辦啊是不是不能回家了我們?nèi)ゾ炀职?!?br /> 小推車兄弟坐在后排座位上狂喊:“姐你肚子別壓到了!姐你能行嗎要不我來開吧!姐!”
我一邊踩下油門加速闖過一個紅燈,一邊腦袋嗡嗡響,吼道:“都給老娘閉嘴!”
瞬間世界安靜了,只能聽到引擎轟鳴的聲音。
“一個一個來!”為了胎教,我告訴自己要耐心愛心,“首先,我熟悉路況所以就應該我來開車,我肚子也沒有不舒服!其次,公安局是吧,你先聯(lián)系好!”
曹秀川的手機被黃毛大哥扣下了,只能借了小推車兄弟的手機,聯(lián)系好了公安局,又給老何打了個電話。
“我們有點事,去趟公安局,你們按原計劃就行!”
比起我這邊的幼兒園氛圍,老何那邊簡直像群魔亂舞,我只能吼著跟他說話。
畢竟沒有一個男人能抵抗零百加速1.9秒的誘惑。
“哇……”小推車兄弟發(fā)自內(nèi)心地表示了羨慕和向往。
曹秀川真誠地承諾他:“下來借你開幾圈!”
小推車兄弟感動地跟他握手,統(tǒng)一戰(zhàn)線就在一瞬間。
也許這就是男人的友誼吧,我不懂。
油膩男追不上老何那邊的跑車,只能轉而來追我這輛車。
我一路順暢地開進了公安局,他們的車剎車踩死勉強停在了公安局警衛(wèi)室門口,尷尬地倒了兩把車,轉頭開走了。
曹秀川提交完陳家官商勾結的資料,我們坐在休息室給他包扎傷口。
小推車兄弟欲言又止了幾次,看我們的氛圍實在太閃不知道如何開口。
曹秀川看不下去了,主動問他有什么事。
他轉向我,期期艾艾地說:“姐,老大他們……”
我一驚,手使勁按在了曹秀川傷口上。
他嘶嘶地吸著涼氣,“怎,怎么了?”
我心虛地笑著,“我讓老何去爸爸媽媽那里了……”
曹秀川:?。?!
因為我提前跟爸爸媽媽打了招呼,所以他們十分自然地迎接了老何的到來,還準備了銅鍋涮肉,這時正吃的熱火朝天。
老何跟曹爸爸喝了點酒,視頻像素有些失真,看起來眼睛紅紅的。
“姑娘,不用擔心我!我跟親家一見如故!好著呢!你們放心奧!”
我有些感動和感慨,點了點頭便掛斷了電話。
轉頭看到兩雙可憐巴巴的眼睛,和茶幾上三碗泡面。
我聳了聳肩。
我家里還有一口沒喝的老鴨湯呢,我說什么了。
10
有了老何從黃毛大哥手里拿來的手機,和曹秀川搜集了兩年的證據(jù),可以說證據(jù)鏈十分完善,但將陳家連根拔起依舊用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
曹秀川告訴我,這還算快的。
我是不懂生意上的事啦。
沒過幾天,在初夏的一天,我們見到了我的寶寶。
是個玲瓏可愛的小女孩。
老何又從遙遠的東北趕過來,乖巧地跟曹爸爸曹媽媽一起隔著玻璃看寶寶洗澡。
曹秀川24小時黏在我床邊,眼淚汪汪地說再也不要讓我進手術室。
窗外艷陽高照,一切蒸蒸日上。
我與曹秀川十指交握。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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